中原中也已经忘了上一次把她抱在怀里是什么时候,总觉得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比对方和那个底层人员相识的时间还要久。
大抵迁怒是人们的基本性格,不会迁怒的人估计是已经彻底放弃了,脑海中只有“不管怎么样都好”的麻木。
他完全不觉得“怎么样都好”。
虽然说第一次冒出这种念头的时候连自己都吓了一跳,但是再□□省再三考虑后,他果然还是这么认为。
虽然说“喜欢的人的幸福”是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拼命去追求的东西,但是果然,比起“和我在一起,由我来带给你幸福”的话,也只能排到第二位去。
回到横滨知道织田作之助**的消息后,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她。那时候自己心里到底有多少是真实的悲伤,或许连自己都不知道。
如果那期间他在横滨,那么或许,哪怕背上违抗命令的罪,他也会尽力帮助那个男人度过难关。但是事情在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他就只能迅速接受这一切,然后试图第一时间找到她。
可是那条混账青花鱼偏要在这个时候叛逃!
不管了,现在不是想起那家伙的时候。
中原中也有许多想说的话,这些话他埋藏在心里很久了,他当然知道现在不是合适的时候,所以他挑挑拣拣地找出能说的部分,想要一点一点地说出来。
他当然知道那无法停止她的眼泪,但是没关系,哭出来总比哭不出来要好。
他一点也不担心她会挺不过去,他从人生开始的那一天起就认识她,她的心有多坚韧他一清二楚。
鬼泽凛川挽着恋人的手出现在他面前的那天,他刚出完任务和下属吃完饭骑着机车准备回家,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部下问他为什么换新车,他说想换就换了,脑子里却一直在想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这样的现实他无法接受。
而在他还对所谓的“现实”一无所知的时候,是她把他搂在怀里,小声告诉他要如何做才能让自己顺心如意。
她像训狗一样训练他掌握在社会上活下去的技巧时再三提醒过,可以喂流浪猫——她指着路过的野猫,他在她怀里伸长了脖子去看——但绝对不能放任它蹭你舔你,更别说把它抱在怀里,让它的爪子能轻易碰到你的要害。
一旦养成这种习惯,总有一天,会有一只猫在你放松警惕的时候咬断你的喉咙,撕烂你的皮肉。
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诫他:对人也一样。
世界里只有她和其他人的他理所当然地确认,“除了凛以外的所有人吗?”
那时还是“凛”,而不是“鬼泽凛川”的她把他抱在怀里,斩钉截铁地说:“就是这样,人是会伤害另一个人的,所以我们绝对不能给别人伤害我们的机会。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我们都要保护好自己,千方百计地保护自己,不惜一切代价地保护自己,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对这段话记忆深刻的中原中也完全无法接受,说出这段话的人把伤害自己的权力拱手给了另一个人的现实。
他试图改变这个现实,可是经过调查后发现,那个看上去很平凡的男人居然还挺值得尊敬,另外,负担了鬼泽凛川高中学费的人原来就是他。他们原来在更早的时候就相遇了,而他却一点也不知道。
「如果一起**会更好一点,只有我一个人活下去有什么意义吗?我们连婚姻届都填好了……我终于可以有一个家了……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为什么死的人会是作之助?孩子们又有什么罪过呢?」
不要说这样的话。
中原中也这么想着,却也没有阻止少女继续说下去,他的思维奇异地被分成了两半,一半留在这里当少女的倾听者,顺便把自己的大脑搅得一团糟;另一半却更加理智,带着几分抽离感去回忆过去,让两者缓慢地混合在一起。
中原中也回忆起他和她第一次产生分歧时候的画面。
他对这画面的熟悉程度比看一部电影看了一千遍的疯狂影迷对电影的熟悉程度还要高,不只是因为他记性好,还因为他重放这段记忆不止一千次。
虽然有不少人说他直觉很准很敏锐,但是他在对待和鬼泽凛川的事上却总是很迟钝,仿佛就连灵魂都记得,要在她说了之后他才能开始理解,这才是正确的顺序。
但是在鬼泽凛川用前所未有的残酷的方式,牵着恋人的手出现在他面前后,他的滤镜就破碎了。
这是他自己加上去的滤镜,他知道。
是鬼泽凛川故意、主动打碎的,他也知道。
他不得不面对全新的她,和他没有关系的她。
无论是滤镜破碎前还是破碎后,他都后悔过不止一次,如果当初没有和她产生分歧就好了。
反正他原本就很快告负了,反过来求她不要生气,再三保证他会按照她说的去做。
既然结果是一样的,那么还不如一开始就别提出异议,平白让她生气,把她推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