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听到小徒弟一脸郑重地说出“我会努力做鸟”这几个字,感觉自己脑袋上冒出很多个问号。
她很少有后悔的事,但现在是真的有些后悔了。
在当鸟上,徒弟好像是认真的。
她去相思城逛街时,谢清欢一路不远不近地跟着,没有再说什么。
江念反而有些惴惴,偏头看了看旁边的少年,少年姿容如仙,很是端庄矜贵,一脸的“洗心革、重新做鸟”。
江念随手拿起摊贩上的一个金丝编成的小球,球里好像放了某种香料,她拿着小球晃了晃,里发出铃铛摇晃的清脆响声。
摆摊的老板是只杂毛狐狸,顶着张狐,笑道:“大人要这个吗?”
江念:“铃铛?”
老板目光在她与谢清欢身上转了转,然后抚上自己的脖子,笑嘻嘻地说:“挂在这儿的。”
江念扫了眼,这上的东西都挺精致,便阔绰表示:“全买了。”
等回去以后再分给徒弟们。
老板“哎”了一声,把所有的东西利落地装进储物袋,然后又从竹桌底下,翻出一对金灿灿的手镯。手镯上刻着许多蜿蜒符文,中段还有青玉装饰。
“这个算赠品,”狐狸瞥眼江念手指上的玉环,笑道:“比大人手上那个要好一点,能变大能缩小,妙用无穷啊。”
江念点点头,见这个手镯也挺漂亮的,便扭头问:“你要换成这个吗?”
谢清欢红着脸,故作矜持地摇头,“不要。”
江念:“这个不是漂亮些吗?”
谢清欢看了她一眼,又假装望向其他地方,脚腕上的玉环好像又烫了起来。他微微缩了缩脚,端起自己神鸟的端庄,“我已经有一个了。”
说着,他忽然回头,又望着江念,深黑色的眼眸翻动着许多欲说还休的情绪,“我只要一个就好了。其他再好,也比不上我这个。”
他不浪费,也很勤俭。
江念莞尔,见手镯漂亮,便收在储物袋里,这时,杂毛狐狸凑过来,小声对她说:“大人,鸟儿向来害羞,你这样问,他肯定是不答应的。不过嘛,等到了床上,自然能有别种趣味。”
江念茫然地眨眨眼,“什么?”
什么床上?这不是一个鸟环吗?
狐狸弯起双狐眼,“大人别装糊涂啦,你来我这里,不就是买这些东西吗?”
江念:“等等。”
她打开储物袋,再次审视自己买的这包东西——粉红色的不明丹药、透明玉色的药膏、颈环、金铃、鞭子,各种奇奇怪怪又做工精细的小玩意。
杂毛狐狸指了指自己的招牌。
江念缓慢地看过去,这一条街上,每一个商铺前都放置一张旗杆。旗杆颜色各异,有的是玄色、有的是白色、有的是黄色、一眼望去,五颜六色。
而狐狸的摊位前的旗杆,是非常骚包的粉色。
江念并不懂妖国的风土人情,一开始心思又全放在想学做鸟的徒弟身上,这时才发现不对劲,仰头望着骚包粉旗上的几个小字,脸霎时就烧了起来。
这个店,好像不太对劲的样子。
她下意识看眼谢清欢,少年别开脸,耳根已经烧红。
杂毛狐狸翘起拇指夸赞:“别的妖怪最多买一两件,大人出手不凡,一下子就把所有东西都打包了,大人真是龙马精神!不凡呐、不凡呐!”
江念买了东西,也不好再退回去,叹口气认栽。反正慕曦儿是风月道老手,这包东西丢给她也不是不行。只是等到她打包出去时,街上所有妖怪看她的眼神已经大不相同——
敬畏中又夹杂着羡慕,羡慕里又混合着钦佩。
她带着谢清欢走在路上,成为整条街最靓的崽,妖怪们见就要翘起大拇指,由衷赞叹“大人,不凡呐,不凡呐!”。
边夸着,贼溜溜的目光在她与谢清欢之间来回打转,又说:“美妖,真美呐!真美呐!”
江念还能挺挺胸膛,从容接受这一声“不凡”,然而一扭头,她的小徒弟已经低着头,一副又羞又愤的模样,恨不得变成鸟把脑袋钻到翅膀下。
没办法,江念只好把这只害羞的美妖带回城主府,正好这时小妖来信,说是找到乌梢,只是大妖贪凉,缩在相思城外一处山涧中睡觉。
大妖起床气大,小妖们不敢上前唤醒它。
于是江念便跟着来到山涧,这儿古木参天,山岭险峻,一条湍急河流如银练破开两道石壁。巨大的黑蛇就枕在山崖之中,沉在河流里,鼾声震天。
它睡得正酣,脑袋泡在水中,宛若一座浮岛,梦中时不时甩甩尾巴,就激起浪花阵阵。
江念跳到它的脑袋上,喊了几声,她的那点声音,甚至比不过大妖的鼾声。
三花跳了过来,嫌弃地把自己爪爪上的水擦掉,说:“没用的,这条蛇一旦睡死,怎么都喊不醒,除非你钻到他的耳朵里,大声把它喊起来!”
江念:“那倒不必。”
她拍拍袖子,一个小脑袋探出来。白玉般的小蛇从容地游出,亲昵缠绕她的手指。
三花都惊呆了:“霸地大人,你的袖子里真是什么都有啊!这就叫袖里乾坤吗?”
江念勾着嘴角笑笑,让赤虵游到水里,对着巨蛇的七寸喷火。赤虵的火并非凡火,不惧水流,可以把乌梢喷成活烤大蛇。
小蛇蹭蹭她的指腹后,跳到水中,体型变大,一道火焰蹿出,破开湍急江流。水流被蒸发成水汽,山涧之中霎时腾起云烟般的茫茫白雾。
梦中的乌梢被火焰包裹,下意识挣扎起来,河流瞬间腾起千丈浪花。
怕水的猫猫一下子就蹿到江念的怀里,“喵呜!”
猫猫脑袋对上双幽怨的眼睛,它下意识瑟缩了下,爪爪扒拉江念的手臂,说:“只是占用大人一下喵,你干嘛这样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