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简单处理了下七杀宗的事物,算了算日子,很快就要到霸地成为内门弟子的时候了。
她还等着进入天枢峰瞅瞅,便飞回霸地身上。
这段时间,霸地按照她的吩咐,每天做一个幸福的傀儡,练剑、修行、周游仙山,她回来时,霸地正在山崖上打坐,面朝云海,春暖花开。
她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望着翻滚云海,目光透过浓雾,看向远处的青峰。
天枢峰仙气萦绕,乳白云雾中,透出几点青翠的绿。青山永远挺立在那儿,生机勃勃,如日之升如月之恒。
她望着高峰,陷入沉思,直到开阳唤了好几声才回过神。
开阳:“霸地!霸地好徒!”
江念心情复杂,慢慢站起来,往上望去。
开阳在上面念叨:“要劳逸结合,也别整天趴在悬崖上修炼啊,你看刚才打那么大的雷,差点劈到你。”
江念心想,要是打到,还能给自己充充电。
她飞回山崖上,开阳正用一种欣赏的眼神看着她,嘴里虽是数落,但神情难掩骄傲。
开阳:“上次比试,你怎么能十招之内就挑开瑶南呢,这样让他多没面子,好歹人家才是师兄,要尊老爱幼,懂不懂?”
江念点头:“懂了。”
开阳又问:“所以知道怎么做了吗?”
江念:“下次争取一招就把他打飞。”她在开阳诧异的目光中,攥紧拳头,“尊老爱幼,只打中间,师父,你教我的。”
开阳眉头紧皱,有些怀疑人生。但霸地是他收过最出色的弟子,表现优异,人又勤勉,只是有些时候脑回路异于常人罢了。
问题不大。
开阳舍不得斥责,便把话题转其他事上,说道:“你把妖国之乱的消息及时传来,才让沉水河附近的百姓免去一场生死之灾,之后,你又敢与瑶南前去妖国,解决妖国之乱。霸地,你有胆有识,如今引起掌门的注意,马上便能成为内门弟子了。”
江念:“是。”
开阳咧嘴笑:“我就喜欢你这种泰山崩色不变的心性,真不错。”
江念问:“成为内门弟子后,我能看见掌门吗?”
开阳和蔼笑道:“自然可以,在入门的仪式上,掌门会亲自见你。前些日子,掌门时时和我们说起你,对你颇为欣赏,”他拍拍江念的肩,“年轻人,好好干,说不定以后你就是九华山的掌门了呢。”
江念也笑,“那可就有意思了。”
开阳:“对呀,说不定清微真人也会来看你。”
江念心神微动,声音压低,“清微?”她凑近点,问:“师父,为何我在九华山这么久,一直没有见过清微真人?”
开阳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后,才凑到她的耳畔,小声说:“这话我只同你说,真人修行有损,身体抱恙,才常常闭关不出。”
江念心中大喜,摩拳擦掌,她微微低了低头,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得太开心。
开阳叹口气,“唉,你也不必太难过。”
江念肩膀微动,憋笑憋得眼睛都红了,“是的。”
开阳:“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他凝视着少女,看见她眼尾湿红后,心中一动,想:原来她不仅会为了帮助萍水相逢的弟子不惜在入门试炼中拉低自己的成绩,不仅会为了素不相识的百姓,顶着危险义无反顾前往危险重重的妖国,还听到清微受伤的消息,就这么红了眼眶。
这孩子确实善良又心软,有能力又有担当,也许掌门说得不错,日后的九华山,交给这样的少年,才能真正发扬光大。
本来他们一致看好洛瑶南,但自从霸地出现后,萤火之光如见日月,洛瑶南顿时黯然之色。
开阳心中感慨一番,叮嘱江念几句,转身飞入云海。
江念走到自己的房间。
如今霸地混得比她设想中要好上许多,在弟子居里有单独的宅院,院中还有一颗桂花树。霸地的院子位于山中,很清静,她走入院中,树上就飞下一只小鸟,扑棱着翅膀落在她的肩上。
江念笑:“怎么又跟来了?”
小鸟变成青衣少年,为她端来果盘与茶水。
谢清欢将院中一切打理好,地上干净,窗台有花,桌子摆着几盘鲜嫩的灵果。他倚着树,眉目温柔,无声望着江念。
江念嘴角笑意更深,本来霸地的院子空荡冷清,很符合凤霸地一心修道的人设。但自从小仙男贤良淑德一布置后,就变得宜室宜家了。
她按照习惯,懒散坐在躺椅上,接过谢清欢递来的茶水与灵果。
茶水温热适当,清冽可口,灵果皮剥柔嫩,汁水甘甜,在九华山卧底的日子,一点也不危险,简直像在游山玩水,旅游散心。
江念思忖:“你还记得上次我们看见的幻境吗?马上我就要当内门弟子了,能亲眼看看那里面到底搞什么鬼。”她从袖中翻出一个留影石,“我要把这事记下来。”
妖国之行中,他们被拉入洛瑶南的幻境中,发现九华山弟子的入门仪式并不像其他仙门一样,焚香祷告,隆重庄严,反而很是诡异,鬼气森森。
就算七杀宗是魔修头子,也做不出摘去内门弟子头顶阳火,禁锢他们死去亡魂的事。这种事,若非亲眼所见,江念便是听了也不会相信。
上次她震惊之余,忘记拿留影石拓下来,江念准备这次用霸地身体进入天枢峰后,就把这场诡异至极的入门仪式记下,拓个几千几万份,然后找时机卖出去,让其他人也看看九华山的面目。
她弯起眼睛,修仙就是这个好,有各种与前世相似的东西,能替代高科技。比如这个留影石,就和录像机差不多,可以很好让她记下真相。
谢清欢听到她的话,表情变得很奇怪,霜白着脸,问:“看见……什么事?”
江念:“你忘了吗?就是洛瑶南幻境那儿,我们不是去了天枢峰吗?”
谢清欢蹙眉,“那时我眼前昏茫,什么都没有看见,所见皆是一片黑暗。”
江念猛地想起那时他状态确实不好,朝他笑了笑,“没事,这次我带你去看,看你喜欢的九华山,到底是什么鬼样子。”
谢清欢轻轻应了声,脸色不是很好,容色看起来有些疲倦。
江念心中担忧,“怎么样?”
谢清欢摇头,“无事。”
江念还想说什么,忽然听到外面有道熟悉的气息鬼鬼祟祟接近。她翘起嘴角,对谢清欢道:“乐子送上门了。”
洛瑶南特意跑到霸地住的小院,也不管外面的流言从“惊,一男子被当众拒绝后痴心不改原地守候”,变成了“惊,一男子被当众拒绝后,恼羞成怒尾随无辜少女,三番五次骚扰到底为哪番!”。
他心想,这次,一定要霸地感受到被背叛的痛楚。
小院门紧闭,洛瑶南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门没有开。
江念坐在屋顶,垂着脸看他,“有话快说。”
洛瑶南:……
魔尊似乎总是喜欢这样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他蓦然生起一股怒意,想起曾经被人看不起的屈辱。转瞬,他想到江念马上要尝到被亲近之人背叛的痛苦,忍不住露出快意的微笑。
江念见龙傲天变着脸,没有耐性地抬起脚,准备一脚把他踹下山。
洛瑶南:“等等!”
江念:“你说等等就等等,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说完,一脚就把他踹下山,青年的身体化作一个黑点,“啊”了一声,惊起山中的云雀。
“你一定会后悔的!”他大喊。
江念耸肩,满不在乎。
谢清欢问:“师尊,万一他有重要之事要和你说呢?”
江念笑:“要真的重要,就算被我踢下去,他肯定会爬起来找我的,这个龙傲天,”她喃喃道:“书里描写就说龙傲天很有锲而不舍的精神,不会放弃的。”
谢清欢拧眉,“书?”
江念讪讪笑了笑。
谢清欢想起江念曾经让他看过一本奇怪的书,书页空白,她却问他能不能看到上面的字。他猛地抬起头,似乎明白什么。
江念:“你脸色看上去好差,去房间休息一下。”
谢清欢摇头,慢慢低下眉眼,神色有些黯然,“我没事的。”
江念无奈瞥他一眼,目光落在庭中桂树上,眼睛一亮,抬手抓了抓,折下几枝树枝。谢清欢见她低头认真摆弄树枝,好奇地跳上来,坐在她身边。
他见木屑尖锐,便将手搭在树枝上,说:“师尊想做什么?我来吧。”
江念想了想,就把树枝递给他,笑道:“想做个鸟巢。”
谢清欢不明白江念为何突然兴起,但乖乖听话,垂着脸,认真用树枝搭建鸟巢,桂树树枝坚硬,折断时,木屑扎在手指上,留下几道细小的伤痕。
江念眸光微暗,拿出一瓶药,这时,远处又响起呼哧呼哧的声音。
二代目锲而不舍地再次爬上山,“你不听我说完,一定会后悔的。”
他看见旁边的谢清欢,眼睛一亮,不等江念再次踢他,抢先道:“你身边的人一直在骗你!最亲近的人,一直在隐瞒你,欺瞒你,他身上藏着可怕的秘密!”
谢清欢身子微颤,脸上血色消退,诧然看向洛瑶南。
洛瑶南见他惊慌失措的神色,露出得意的笑容,“怕了吧?”
谢清欢微微颤抖,手指一松,建了一半的鸟巢从屋顶跌落,摔在柔软的草地里。江念跳下来捡起鸟巢,看见没有摔坏后,才松了口气。
洛瑶南紧紧盯着她,“你一直生活在谎言中,最亲近的人,骗你最深。”
江念蹙眉,有些不明所以,但她见不得龙傲天这幅小人得志的样子,一抬脚重新把他踹飞,“那也是我的事,用得着你在这里幸灾乐祸?”
反正龙傲天话没说完,还会回来的。
她跳到屋顶上,朝谢清欢扬扬鸟巢,“你看,没有摔坏,咦?”
抬眸时,撞入一双深黑的眼眸中,谢清欢静静望着她,眼中有痛楚与挣扎。他的脸色看起来差极了,雪白如纸,声音也微颤着,“念念,我……”
江念走近他,摸了摸他的脸,把鸟巢还给他,“这不是还没坏嘛,怎么了?”
谢清欢闭上眼,羽睫轻颤,在苍白肌肤拓下一片清浅虚浮的影子。江念忽然感觉他身上的气息变得很悲伤与压抑,就算当年金丹破损时,他也没有露出这样痛楚与脆弱的神色。
江念声音放缓了些,“你怎么啦?”
谢清欢再次睁开眼,朝她笑了笑,低头编织鸟巢,顿了顿,受伤的手指搭在碎树枝上,他望着墙底的阴影,低声说:“我有些累了。”
江念以为他伤口又在疼,替他手上抹好药后,让他回到房间休息,自己则在屋顶上等二代目锲而不舍去而复返。
“一直生活在谎言中,最亲近的人骗我最深?”她心中一惊:“难道师兄和曦儿真的有一腿?!”
嘶——
江念心中倒抽一口凉气,“师兄其实不是寡王!?”
她甩甩脑袋,脸上表情几分崩裂,如果二代目想和她说的是这个的话,那确实蛮恐怖的。
江念心想,按照洛瑶南的心性,肯定会第三次爬上来,他一定想看到她听到“秘密”以后痛苦的表情,不把秘密说出口不罢休。她笑了笑,摇头,觉得自己在这里等着,未免太给二代目面子了,反正憋着难受的是他,于是她拍拍手起身,御剑往剑坪飞去。
洛瑶南被揣下第二次后,依旧坚强地去而复返,跑去找霸地。
“这不对劲,”他一边飞,一边喃喃:“她不应该来求我说出口吗?为什么她一点都不好奇,为什么!这不对劲,这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