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佩玉彼时也瞧出了这二人的情意,但碍于这二人的身份,也只是让先帝赐了丫鬟入府。说是丫鬟,实则是妾室,齐云山最爱的妾室,那满院的梅花,便是最好的见证。
主仆两个同时有孕,悄悄指腹为婚,以梅花指环为证,若然得了一儿一女,便是儿女亲家。若然两个女儿,则结为姐妹;若是两个儿子,则是手足兄弟;背井离乡,当守望相助。
可谁知,刘佩玉肚子里的孩子并非先帝的龙种,乃是师兄姜成白的孩子。为了保全这个孩子,刘佩玉谎称厌恶了姜成白,逼得姜成白远走关外;此后刘佩玉便以后宫之事,托辞离开了皇宫,与先帝闹翻。临走前,温如笙的母亲因为心中愧疚,未能帮得上忙而借此离开了齐家,从此成了齐云山的外室,怎么都不愿再回齐家,再回皇宫这个人吃人的地方。
如此这般,刘佩玉才算保全了腹中骨血的周全。赵靖出生时,刘佩玉还寄信出去,告知温如笙的母亲,可成姻亲。此后又故意疏远自己的女儿将其交给南淮月,拜入了南淮月门下,免得宫里人生疑,惹出祸事。
彼时南淮月刚痛失爱子没多久,见着赵靖自然满是欢喜。秦无衣为讨妻子欢心,当然满口应承,这才纳了赵靖为门下弟子,教导医术。
眼下赵靖虽然还活着,自然是不能再回四明山,东方未明知道这个地方,若是哪日他哪根筋不对来一趟,岂非被撞个正着?不过灯下黑这种事,惯来是赵靖最喜欢做的,她住在了四明山的后山竹林。
“阿靖?”魏淑歌推门而入,“今日觉得如何?”
赵靖的额头有些细密的冷汗,见着魏淑歌的时候,张了张嘴愣是没发出半点声响。良久,赵靖才低哼了一句,“淑歌姐姐,我肚子疼……”
魏淑歌骇然,“阿靖?你且等着,我马上去找南师父。”
赵靖躺在软椅上,只觉得身子冷得厉害,两腿间好似有什么黏滑的东西徐徐涌出,渐渐的湿了裤管。疼痛,让她弓起了身子,双手死死抓着椅子扶手。原以为是来躲清静的,谁知竟是叫天天不应,此处距离师父的药庐太远,附近也没什么人家,竹林里唯有山林风呼啸而过,遮了她痛苦的呻吟声。
脑子里有些浑浊,赵靖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阵痛来袭的时候,浑身的汗就跟下雨一般,快速浸湿了衣衫。视线里有些模糊,恍恍惚惚的看不太清楚眼前的状况,天旋地转之时,她骤觉好像有脚步声从外而来。眨眼间便是一人立于跟前,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赵靖眼睛一闭,便没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肚子上一阵绞痛,摸上去却是平平如初。
“孩子?我的孩子呢?”赵靖骇然瞪大眼眸。
南淮月自是心疼,忙不迭开口,“放心,来得及时,孩子安然无恙。不过你这也是命大,晕晕乎乎的便将孩子生出来了,想当初我生修儿的时候,可足足痛了三天三夜呢!你倒好,睡一觉的功夫,孩子便安然出事,也是他命中注定,要跟着你做你的儿子。”
“师父,孩子呢?”赵靖一心想见一见这十月怀胎的小东西。
外屋,东方未明抱着孩子慢慢走进来,望着她喃喃哽咽了一句,“长得真丑,像你!”
赵靖望着他,突然笑出泪来。你才丑,你们全家都丑!
门外,崔南山抱紧了怀中的盒子,瞧了一眼秦无衣,“所幸有这蛊护着,否则怕是要一尸两命了!而今蛹蛊化蝶,也该送回出处,免得到时候祸害世人,惹天下人追逐杀戮。”
“既然是巫族的东西,蛹蛊成蝶,那这蝴蝶蛊便劳烦师父送回提兰。”秦无衣躬身,“一路当心。”
“有他在,放心!”崔南山回眸看了一眼站在林子不远处的姜成白,“权当是为那一剑恕罪了。”
秦无衣笑了笑,“听说宫里也得了皇子,而今柯丞相为辅政,但愿不会是第二个东方未明。”
“摄政王暴毙,多少人拍手叫好,这名头都落在了柯伯召的身上,他亦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再者,那誉王府的世子爷近来和刑部尚书文大人交好,这两人传出点不雅之风,但文于野此人倒是忠于朝堂,是以如此一来,朝中忌惮凤凰城的势力,不敢轻易乱来,也是极好的。”崔南山抱紧了盒子,“走前,我还得去一趟京城,喝一杯南宫府的喜酒,毕竟此去一别,怕是以后不再相见了。”
秦无衣敛了笑,“师父不回中土了?”
“恩已报尽,孽亦偿还,此生无牵挂,自然是要随风去的。”崔南山一声叹,“我此去南宫府,也不是真心为吃酒,想是给某些人机会。这媒婆当久了,便是舍不得这行当,总想见着成双成对才甘心!”
语罢,崔南山若有所思的瞧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魏淑歌。
魏淑歌自是听到的,只淡淡一笑,眸中春风微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