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以后,郁詹直直回了十六峰。
一到这里,他便看到时故正坐在他自己的小破屋前面,摆弄着郁詹的一副棋子。
方才还心事重重的郁詹看着眼前之人,只觉心中一软,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三两步走到了时故的面前。
时故抬头看了他一眼,默默地给他让了个位置。
于是郁詹也不出声,静静坐下,看着时故拨弄着手里的棋子。
他最近发现,时故好像发呆的时间少了一点,摆弄小物品的功夫倒是多了起来。
“这是什么?”郁詹指了指时故用棋子摆出的图案。
“大熊猫。”时故小声道。
大概是怕郁詹还是不懂,他又补充了一句:“是一种小……嗯,大动物。”
郁詹若有所思。
夜色已至,时故应当是刚刚才用过餐,嘴角还沾了一点饭粒。
郁詹看了半天,假装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拂去了那颗饭粒。
时故愣愣地转过了头。
时间好像突然变慢。
不知是不是对视的时候会让人失去思考,郁詹看着时故,有些深藏于心的话就那样脱口而出:“有的时候觉得,你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幸得他此刻沉浸在怔愣里,否则他肯定会发现,时故在他话说出口的一瞬间,身体有明显的微僵。
好在,郁詹及时说完了他的话。
“单纯,懵懂,明明很天真,却又好像经历过很多事情。”
时故眨了眨眼,没有搭话。
“十日后的比试,怕吗?”郁詹问他。
时故一顿。
郁詹却好像并不在乎他的回答,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道:“放心,很快就会结束的。”
……
时间眨眼即逝。
第一大轮的比试进行得轰轰烈烈,成功将宗派大比的浪潮推向了最高峰,但与此同时,也有人欢喜有人忧。
看着又一个被抬下台,浑身溃烂,命悬一线的弟子,郁詹眉头紧皱。
这弟子也是倒霉,遇上的对手是个专修御兽的,本命灵兽又是一条剧无比的蟒蛇,一口液过来,险些没将他当场化为脓水,幸好裁判长老反应及时,才从蛇口中险而又险地拯救下这人。
不过根据郁詹的判断,这位弟子已然被伤及了根本,恐怕没个十年八年,很难恢复过来。
而类似这样的情况,比比皆是。
舔了舔后槽牙,郁詹有些烦躁。
不过,导致他烦躁的真正起源,他名义上的师尊,时故时长老,却是一点也不知道担忧为何物似的,认认真真地看着台上的打斗,低垂的手臂下意识地模仿着各个修士的术法,学得不亦乐乎。
可惜,这些人打起架来动作招式切换得实在太快,时故大部分都没能学会。
又一个招式一晃而过,时故完全没能看清,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正想转头请教一下郁詹,却忽然发现,郁詹不见了踪迹。
又走了。
时故微愣,倒也并不奇怪。
最近的这段时间,郁詹好像经常性地消失不见。
不,确切的说,从他认识郁詹起,郁詹便时时如此。
只是最近变得频繁了罢了。
今日的天色有些阴沉,估摸着是要下雨。
时故抬头看着风雨欲来的天空,喃喃自语。
“要变天了……”
……
第二日,时故起了个大早。
今天,是他参加大比的日子。
郁詹一大早就没了人影,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时故无奈,只能自己去了比试场地。
场地外人山人海,挤满了观战的弟子,各个宗派都有,但只要是认识时故的,看见他出现,基本都是一愣。
由于大比时间有限,参与的人数又实在太多,因此,五个年龄段的比试其实是同时进行的,只是在不同峰罢了。
而时故此刻来的便是第五峰,也就是五十岁以内参赛者的参赛场地。
“奇怪啊,时长老怎么来了?”有人开口问道。
“不知道啊,他来干嘛?他自己的比试不去了?”
无论是哪门哪派,五十岁以内的弟子数量永远都是最多的,且由于年纪尚轻,心思活跃,便特别喜欢操心一些和自己无关的人或事。
例如现在。
纷纷扬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没多一会,时故来了第五峰的事情就传了个遍。
最终,众人敲定,时故一定是来观看郁詹比试的。
对于这个结论,某个当初负责测试时故年龄的弟子笑而不语,眼神意味深长。
“话说回来,你们看到郁詹了吗?”有人提出了疑问。
“哎?对啊,我记得他就二十来岁,应当也是来第五峰啊!”
“二十多?二十多的筑基大圆满?”震惊的声音响起,看来是个消息不太灵通的弟子。
“一身脏血换来的天赋罢了,能活多久还不一定呢。”
“也是。”
不知为何,聊着聊着,众人的话题又不知不觉转移到了对郁詹的群嘲身上。
时故听得有些烦,默默往外走去。
他方才领了自己的号,距离他上台,应当还有一段不短的时间。
于是他决定先找个清净之地,不再听这些无聊的言论。
其实因为众人都忙着观战的缘故,出了演武场,就几乎没有几个人了,奈何时故还是嫌不舒坦,径直走向了半山腰,直到荒无人烟,一片寂静,他才微微地舒了口气。
终于,彻底没有了议论的声音。
不知怎的,以前听到别人嘲讽郁詹的时候,他虽然也会胡思乱想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却也没有太多别的感觉。
可现在,听着却感觉有些刺耳。
怎么会这样?
他有些迷茫,但是却想不通原因。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