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笑,郁詹轻轻握住了时故的手,并打了个响指。
这大概是他呼唤手下的一种方式,没一会,就有几个魔族走了过来。
最前方的那个魔族身材极为高大,比之郁詹甚至都要高上半个脑袋,往那一站,简直像座小山。
时故握住郁詹的手紧了紧,下意识地就想往他身后缩。
郁詹安抚地在他手上拍了拍。
见状,祝汇的目光落到了郁詹和时故交握的手上,眼睛微微瞪大。
他跟随郁穆已有五百年的光景,郁詹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也因此,见到这一幕便更加惊奇。
要知道他们几个下属,私下里已经怀疑了很久郁詹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才一直清心寡欲,不沾任何酒色财气。
这倒也不怪祝汇想歪,他们魔族之人大都性丨欲旺盛,甚至有的才十五六岁便已然身经百战,虽然郁詹并不算是纯正的魔族,但某些魔族的特性依旧不会缺少,一度让祝汇十分惆怅,有心想要问个清楚,顺便找找大夫,偏又没那个胆量,只能一直憋着不说。
别看郁詹年纪小,却从小就是个捉摸不透的,甚至很多时候让祝汇觉得,比他爹还要可怕。
而现在,万年的和尚居然开了荤,由不得他不震惊。
而且看这小心护着的架势,看上去还很认真。
祝汇忍不住打量了一下时故。
这一看,他眼中就闪过一丝惊艳。
祝汇不比其他魔族,美人这种东西,他见过很多很多。
但像时故这种模样端正,看着还特别舒服的,数量却也很少很少。
说到这个,就要追溯到过去,跟着郁穆走南闯北征战的那段时间。
那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彼时,郁穆刚刚获得了九天秘境的传承,修为大增,而获得强劲修为之后,郁穆直接杀上了上一任北方魔帝的大殿,以强势手段登上了北方魔帝的位置,从此,就开始了不断地征战。
别看年轻时的郁穆性子有些嚣张与跳脱,但其实,他是个非常非常有野心的人,这一点,就是仇祎也要甘拜下风,在位不过一百余年,便将整个苍焰墟打了个遍,整个魔族在那段时间几乎只听郁穆一个人的声音,而随后,郁穆又将手伸到了妖族。
于妖族而言,那着实是一段腥风血雨的日子,一度让郁穆打到了哭爹喊娘的地步,以至于此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北方魔帝都是所有妖族的噩梦。
据传闻,一直到现在,妖族内部都还有郁穆的势力深深扎根,影响力可见一斑。
但野心归野心,郁穆本人,其实倒也并没有多么地醉心权势。
究其原因,只是因为在苍焰墟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只要你一天松懈,多的是人想要把你拽下高台,尤其郁穆还是个杂种,不服他的人太多太多,他若不爬到让所有人闻风丧胆的高度,保不齐哪天就没了项上人头。
郁穆是个心高气傲的,自是不愿让自己落到那个地步,因此也就格外奋力地往上爬。
这一切,一直持续到他认识了郁詹的娘亲以后。
有的时候,祝汇总是会想,若是郁穆真的醉心于权势该有多好,那样的话,或许结局还会有所不同。
郁詹的娘名唤岚姝,是个单纯到不可思议的女人,在她的世界里,似乎全大陆都是好人,坏人都只在故事里存在。
而也许就是这种错误的认知,成为了另一种悲剧的开端。
郁穆渐渐变了。
变得沉稳,变得温和,收了不少野心,也少了很多脾气,甚至还一度想要卸下魔帝的担子,同岚姝一起隐居。
这个时候的他地位其实已经稳定,如果顺利的话,他确实可以离开,去同妻子孩子一起,过神仙般的日子。
只可惜,发生了二十年前的那件事情。
而他本该幸福一生的儿子也……
祝汇想到这里,眼神不由一暗,但很快,看到时故,他心情又舒缓了一点。
他是看着郁詹长大的,也知道郁詹这一路走来遭受过多少苦难,因此若是不影响原本的计划,郁詹能有个人陪着,祝汇自然是替他高兴。
这孩子看着面善,想必是个乖巧懂事的,应该能让郁詹的生活开心一些。
就是可惜,胆子小了一点,修为也不高。
郁詹一看祝汇这神情就知道他是误会了,但看了一眼时故,他眸光深了深,并没有解释。
反正,他早晚也会让祝汇的臆想成真。
想通这一点,郁詹眼中浮起些许笑意,看着祝汇,道:“一会仇祎回来以后告诉他一声,我先走了。”
“啊?”还在打量时故的祝汇听到这话当即愣住,赶忙收回了目光,“这、这就走了?!”
他面容惊诧,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不然呢?留在这里欣赏他们被九晟天尊吓破胆子吗?”郁詹声音中没什么情绪波动,仿佛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一件事情。
“可您不是还要……”祝汇说到这里顿了顿,下意识瞥了眼时故,没有继续说下去。
时故抿了抿嘴,也有些犹豫地看向郁詹。
郁詹知道他的心思,对此,只淡淡道:“一个沧云宗而已,全给他就是,我不需要。”
“不需要?!”一听这话,祝汇声音都直接拔高了,却在触及到郁詹冰冷眼神的下一刻连忙软化下来。
祝汇是个老实人,虽然战斗力强悍,但其实并不太懂一些个弯弯绕绕,可就是再不懂,他也知道一个沧云宗意味着什么。
这可是四大宗之一!魔族在人族的第一个驻点!
如此重要之物,郁詹居然说不要就不要了?
没有了沧云宗,他拿什么作为驻地?拿什么操练手下?拿什么和仇祎竞争?还是说以后都听仇祎的号令?做他的下属?!
更何况,这次计划之所以如此成功,几乎全是郁詹在背后推动策划,完全让给仇祎?那他们这些天岂不都是白忙活了?!
就算郁詹不在意沧云宗的归属,他还有一大帮子等着这次行动后论功行赏的手下,届时又该如何交代?
满脑子的疑问将祝汇急得团团转,而当事人郁詹却是表情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