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江寇睁大眼睛,好奇地问,“你有什么问题?”
“我采取的方式不对。”
然而江寇依然一副云里雾里的表情:“你采取了什么方式?”
“我……”毓秀的话刚起了个头,便猛地意识到什么。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江寇看了一会儿,顿时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原来乔医生没把那件事告诉其他人。
这天晚上,毓秀难得睡了个好觉。
也许是昨天在外面走了太久,他一觉睡到下午四五点,醒来时就看见江寇在他家客厅里坐着吃西瓜。
他妈对江寇的到来表现出了百分百的热情,脸上洋溢着喜气,不停招呼江寇吃这吃那。
接下来几天,江寇每天都会来他家玩。
他们要么呆在卧室里打游戏,要么出去走走逛逛,要么去商场看电影吃饭,过得非常充足。
快到八月底的时候,江寇便请搬家工人去他家收拾东西,把需要的东西收拾出来寄去帝都,剩下的扔了也可、卖了也可。
这几天毓秀和江寇一直黏在一起,自然跟着江寇回了他家。
江寇家在本市出了名的富人区,住着独栋大别墅,他的爷爷奶奶已经搬去帝都了,大别墅就这么空着,走进去都能嗅到一股寂寥的气息。
搬家工人开始忙碌起来。
江寇带着毓秀上楼,收拾房间时不知从哪儿翻出一卷录像带。
录像带完好保存在盒子里,一点也没有受到时间的侵蚀。
江寇拿着录像带翻来覆去地看,转头对毓秀笑道:“都什么年代了,我以前还拿录像带拍视频,太老土了吧。”
毓秀也笑。
他还记得江寇有那么小半年特别喜欢用录像带保存视频,每天拿着录像机到处拍,后来时间长了,也觉得麻烦,就没再拍了。
不一会儿,江寇又翻出一台放映机,他拉着毓秀坐下,两个人一边喝着饮料一边看着录像带的内容。
想不到录像带还记录了毓秀在江家玩的那几天。
那几天正好是江桑即将搬去帝都的前几天,毓秀住在江家,被江寇带着上蹿下跳地惹事。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居然跑去超市买了一堆做蛋糕的材料回来……哦对了,好像是当时江寇喜欢的女生要过生日了,他想亲手做个生日蛋糕送出去。
然而蛋糕不好做,生日蛋糕就更不好做了。
他们在厨房里捣鼓了大半天,连烤个蛋糕胚子都要烤焦,焦味成功吸引来当时脾气不太好的江桑。
江桑沉着脸,当场把江寇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场面把旁边的毓秀吓坏了,脸色发青,缩着肩膀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等江桑教训完江寇,才慢吞吞地把视线转向毓秀。
毓秀立马咽了口唾沫,紧张兮兮地仰头望着高了他大半个脑袋的江桑。
录像机就摆放在毓秀身旁的柜子上面,把毓秀的小动作和小表情都拍得一清二楚。
江寇指着映在墙壁上毓秀的脸,笑得前俯后仰:“哈哈哈哈你那样子也太搞笑了吧,好像我哥会吃了你一样。”
毓秀服了,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黑历史:“刚才又是谁被你哥骂得要哭不哭的样子?”
“……”江寇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忿忿地捶了两下旁边的抱枕,“我哥也太凶了,难怪找不到女朋友。”
放映机还在继续。
令他们大跌眼界的是,接下来江桑并没有指责毓秀,而是冷声冷气地问毓秀是不是想吃蛋糕了。
虽然毓秀对甜食没那么热爱,但是也不排斥,加上他可能被江桑严厉的表情吓懵了,想也不想地点了点头。
然后,江桑撸起袖子,穿着昂贵的西装开始在厨房里做蛋糕。
江寇:“……”
毓秀:“……”
他们以前都没发现,江桑的行为这么奇奇怪怪。
江桑也是个烘焙小白,好在他的学习能力比两个高中生强太多。
两个小时后,一个看起来勉强的蛋糕诞生了。
江寇新奇极了,尽管知道这个蛋糕的味道可能会很死亡,却还是按耐不住好奇地拿起勺子就要伸向蛋糕。
结果勺子还没碰到蛋糕,就被他哥绝情地一把抢走了。
“哥!”江寇委屈地喊,“你抢我勺子干什么?”
他哥连一点余光都懒得撇给他,扭头把勺子递给跟只兔子似的小心翼翼站在边上的毓秀。
“你来。”
兔子看着眼前的勺子,葡萄一般的圆眼睛被惊讶填满,他甚至当场结巴了:“啊这,江桑哥哥,你这是?”
江桑说:“给你做的。”
毓秀愣了半天,又不可置信地啊了一声。
“拿着。”江桑把勺子往前递了点,态度强硬得不容拒绝,“尝一下。”
屏幕外的江寇看着这一幕,也是被震撼到半天没缓过来。
屏幕里的那个人还是他哥吗?
怎么感觉越来越奇怪奇怪怪的了。
他哥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吗?
不,不像。
说好听点,他们一家四口都是比较独立的人。
说难听点,他们一家四口都是比较自私的人。
他们家的人都不会牺牲自己的时间为家人做这些小事,因为对他们家的人来说,做这些小事的时间又可以赚上很多钱了。
缓过来后,江寇心里五味杂陈,他转头看向毓秀,发现毓秀怔怔望着墙壁上转动的录像带内容。
后来,江桑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他们身边,不管是在玩的时候还是在吃饭的时候。
有次江寇想和毓秀玩双人游戏,结果他的位置被江桑抢去了。
江寇气得直跳,在江桑面前无能狂怒:“哥,你都不上班的吗?我们放假呆在家里,你也呆在家里,你和我们能一样吗?”
江桑手上十分笨拙地操纵着手柄,面上云淡风轻地说:“我就不能在家办公吗?”
“你好端端的干嘛在家办公啊?你这不是打扰到我们了吗?”
江桑终于瞥了自己的暴躁弟弟一眼,语气跟着沉了下来:“怎么?这栋房子是你买的吗?只允许你在家不允许我在家?”
“……”江寇被怼得哑口无言。
因为这栋大别墅还真是他哥出钱买的。
当时的毓秀很害怕江桑,只要江桑出现,他就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团起来。
所以只要江桑在,他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尽量把自己当成一个透明人。
可是就算他不说话,江桑也会找机会跟他说话。
有天下午毓秀和江寇在花园里纳凉,一方面是江寇想拍些花花草草,另一方面是他们想躲着江桑。
他们在家里避无可避,在花园里总能躲着江桑了吧?
然而江桑还是来了。
江桑难得脱下西装换上了一套休闲服,整个人看着年轻了不少,说他是个大学生都有人信。
他还把头发剪短了,露出饱满的额头,他的相貌生得极为精致,一双深邃的眼眸宛若幽深的潭水,鼻梁挺拔,嘴唇削薄。
就是气场太强,面色太冷,给人一种很不好接近的感觉。
也是在他换下西装后,毓秀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的外在条件这么优秀。
江寇对江桑的到来表现出了非常强烈的不满,眼不是眼鼻不是鼻,撅起的嘴巴都能挂油壶了。
“哥,你怎么又来了啊?简直跟幽灵似的,哪儿都躲不掉你……”
江桑一眼瞥过去。
江寇顿时变成一只被人卡住喉咙的鸡,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江桑没理会江寇,迈开大长腿,径直走向又在下意识当透明人的毓秀,他对毓秀说:“我等会儿就要走了。”
毓秀清秀的脸上写满了茫然,他只知道江桑要去帝都了,却不知道江桑为什么特意把这件事告诉他。
不过他也是配合地点了点头:“江桑哥哥,祝你一路顺风。”
江桑嗯了一声,忽然问:“想好以后考哪所大学了吗?”
“还没。”
“如果想考帝都的大学,记得跟我说一声。”
“好。”
“对了,你什么时候成年?”
毓秀想了想:“后年六月份,就在高考完后的几天。”
“嗯。”江桑垂眸看着毓秀,眼神淡淡的,里面有丝丝缕缕的情绪流淌,却被他垂下的长睫遮掩了。
片刻,江桑竟然抬起手轻轻地搭在了毓秀的脑袋上。
毓秀又惊又吓,整个人都僵住了:“江、江桑哥哥?”
“好好考,我在帝都等你。”顿了顿,又说,“你去其他地方也没关系,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去找你。”
“啊?”
“我走了。”江桑转身走了,他没有回头,似乎害怕自己回头就不舍得走了。
直到这个时候,屏幕外的江寇终于品出一丝不对了,他的表情从惊讶转为震惊,懵懂的脑海里慢慢浮出一个猜想。
他哥对毓秀是不是……
他猛地看向毓秀,只见毓秀仍旧怔怔地望着墙壁,可他的眼睛早已湿润,脸上早已淌满泪水。
毓秀察觉到江寇的目光,转头对上他的视线。
“江寇……”毓秀哽咽着说,“我可以再试试吗?我想把江桑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