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极其排外,村长不可能让两个外人介入其中,也不会让你们光明正大地接近神庙。”
夏油裕真尽心尽力地提供着情报。
“我能以反省的名义主动找上村长,再用思念朋友的说辞,拜托村长带我去神庙里看一眼……”
神庙里的人终生不能下山,但是在某些特定时日,村民是可以上山看望家人的——这里仅限于“纯洁的、不会引起神女不满的”孩童。
好在夏油裕真还未脱离孩子的范畴。
“上山的路布了迷阵,没有引路人的话,任何人上山都只会迷失在云雾里。”
夏油裕真一锤定音。
“你们不要现身,随便藏在哪里,等我上山的时候,跟在我身后就好。”
五条悟捏着扇柄,笑眯眯地点头。
彼时,他们早已逃脱了追兵的捉捕,来到了附近的某个小镇,这镇子阴森破败,满打满算不过十来口人,与其说是镇不如说是村。
小镇只有唯一的一间茶水铺,没得挑,再破也只能坐下了。
五条悟心绪浮动的时候抿了一口茶,接着细眉一抖,面无表情地放下了茶水,将其推到了一边。
假装自己刚刚没有被劣质茶水摧残到舌头,五条悟接了小少年的话。
“不错的想法。”五条悟双手交叉,微笑的模样看上去平易近人,熟悉他的人才知道都是假象。
他先是慢悠悠地夸赞了一番夏油裕真的计划思路清晰,具备一定的可行性,在少年也忍不住浮现笑容,觉得离行动计划敲定只有一线之隔的时候,五条悟陡然开口。
“不过,我拒绝。”
裕真:??
阿音:……
逗人好玩吗,五条阁下。
黑发少年瞠目结舌:“为、为什么?”
“太粗陋了,完全只给出了一种可能性,却忽略了别的情况。”五条悟叹息着还是个孩子啊,看向夏油裕真的眼神带上了大人的包容,“不过放心吧,你不用考虑太多。”
“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就好,我和阿音……另有办法。”
“真的,不需要我的帮助吗?”夏油裕真低声喃道,眼神躲闪,染上了一点羞赧。
五条悟忽然笑了起来,他大手揉着小少年的头发,笑得肆意而畅快。
“你可太小瞧我们了,裕真。”
“你以为我是谁啊?”
那是强者天然的自信。
无需言语粉饰,无需物质衬托。
在谈笑之时,在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自傲,这是伫立于金字塔顶端的人才具备的傲慢,哪怕是不含恶意的轻轻一瞥,便从眼角流露出来的蔑意,好似无形中能粉碎山岳,平息怒海。
这不过是一个与世隔绝的村子。
纵然他们有天大的传承又如何?
他们驱驭海啸,他便劈开海洋。他们掀起狂风,他便禁锢风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通天的手腕,又能在六眼之下撑住几时?
他的实力让他有资格庇佑弱者,达成所愿。因而,他会对裕真说“做你想做的就好”,只因不论发生了何等意外,他都有自信摆平。
再多的计划方案,都是一张白纸,连阿音都不懂呢——若想达成目的,最快、最省事的办法,就是直取堡垒,直捣黄龙。
所谓的桃源乡啊,不过是苟且偷安、自欺欺人地避开尘世喧嚣,自以为得到浮世安生的家伙罢了。
村子里的人,也都是一些从未经历过暴风雨的温室花朵。
对付这些人,五条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怕的。
能出生在桃源村是福气,他不对远离尘嚣的隐世之人多加置喙,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这个村子,延续千年而不变的体制,深入人心的洗脑般的神女信仰,是多么脆弱不堪的东西啊。
五条悟懒洋洋地摇着扇子,被阿音嫌弃地推远了一些,大冬天的扇风,是巴不得孩子感冒吗?
五条悟笑眯了眼睛,不带任何诚意地给阿音赔罪。
没有人看到。
那对悄然睁开的蓝瞳里,尚存一丝笑意的眼珠忽而一转,眺向了远方山脉,薄雾绕天。
有挑衅般的兴味从眼尾流露。
就让他好好看看吧。
“神明之眼”勘破的虚妄中,那位“神女”是否为其中之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