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被我杀死吗?”
像是一道无形的“帐”划开了两界,周遭的喧杂在一瞬间抽离,气流静止,阳光凝固。
粉发的少年似乎被问住了,他讪笑着挠了挠头发,说道:“嗯……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想活下去呢。”
“我的爷爷曾经和我说过,要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
“刚开始,我还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是知道了咒术界、宿傩手指的事后,我好像有点理解了。”
他生来与众不同,拥有远超常人的力量。
吞下宿傩手指,却没有被性侵蚀,一如命运□□的决策,他逃不过的宿命。
虎杖悠仁的眼眸澄澈有光,轻描淡写地决出了自己的未来:“我希望能在人们的簇拥下,有价值地死去。”
轰——
所有人悚然一静。
崩裂的沙石滚落到虎杖悠仁的脚边,他们紧挨着的墙壁无端破开一个大洞,砖块被碾成粉末,混入空气中,呛得人咳嗽不止。
普通人被这异变吓住,随即尖叫着逃离现场。
混乱逃跑的人群中,不为所动的他们四人,显得分外诡异。
白发青年仍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
他平静得就好像刚才“不小心”拆毁了一面墙的不是他,拍了拍手,他扬起一个捉摸不定的笑容,绚烂的蓝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虎杖悠仁。
“抱歉,刚才我没听清。”五条悟微笑着,“你说什么来着?”
虎杖悠仁张了张嘴,没有接收到惠疯狂使来的眼色,耿直道:“我说我愿意,五条老师。”
“啊,这样。”
噼啪——
头顶的吊灯陡然震碎,密匝的玻璃反射刺目的太阳光,如尖锐的雨滴,簌簌掉落了一地。
五条悟在低笑,当头淋下的玻璃雨被无形的障碍隔开,他的眼神平静极了,连气息也没有紊乱一分。
“悠仁,对吧?”五条悟歪了歪头,“再给你一次机会,回答再让我不满意的话,我会现在就杀了你。”
“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哀悼,更不会有众人簇拥,你将一个人孤零零地埋葬在坟墓里。”
明晃晃的威胁。
“来,再回答一次。”
五条悟避开了阿音的目光,他笑嘻嘻地打了个响指。
“你愿意为了‘大义’牺牲吗?”
“……”
纵使是虎杖悠仁,这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是他头一次设身处地意识到,“咒术师都是疯子”这句话的释义。
眼前的这个、漂亮得过分的男人,有一双好像能参透万物的眼睛,但不知为何一叶障目,被某种诅咒般的执迷蒙蔽于眼前,他用最耐心的语调劝诱他,用最温柔的声音威胁他,仅仅是为了一个问题的答案。
阿音愣在原地,她看着五条悟,像是在看一个冷静的疯子。
此时她才意识到,缺席的这十年间,五条悟的变化有多大。
是她的原因吗?
阿音抬起手,想拦住五条悟,不要再让他为难一个新生了,但一只手从旁边伸来,握住了阿音的腕部,轻轻下压。
阿音扭头,对上了惠的目光。
黑发少年对她摇头。
【不要去干预他们。】
惠可以说是除了阿音以外,最了解五条悟的人了。
这十年里,五条悟那家伙一点一滴的变化,他也看在眼中。
不对。
与其说是“变化”,不如说是五条悟本性里的某些东西,在没了压抑之后,开始成百上千倍的反弹。
惠拦住了阿音,他沉静地望向对峙的那两人,不自觉拧了拧眉。
这下完了。
五条悟的脾气有目共睹,这些年更是愈发偏执,惠前世的记忆并不完全,他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把一个捧在神坛上的、几乎可以说坚不可摧的最强给逼成这样。
平日里还好,逗比搞怪还喜欢整活,除了性格以外属实完美无缺。
但是一到了出任务,面对那些不需要“温和对待”的咒灵和诅咒师,这家伙疯子的一面就暴露出来了。
嬉笑着猫捉老鼠式捉拿诅咒师,用甜腻的嗓音询问对方“下一步是先敲碎你的手骨呢还是腿骨呢?”,乐呵呵地把人往死里揍,还偏偏不给人一个痛快,任由诅咒师飙出的血液溅了满地。
祓除咒灵时更是离谱,把好端端一个咒灵切成了三千多块挨个分盘,看着它们重聚后再碎尸成更多块,就是不肯用咒力祓除,美其名曰“我这是给杰留着收服啊”。
可别,自从夏油杰亲眼见证他是如何在任务中发疯的以后,夏油杰就很少和五条悟一起搭档出任务了。
夏油杰自认为还算正常,远离五条悟保平安。
反而是惠在诅咒师阵营里卧底良久,所以对五条悟玩弄敌人的各种手法适应良好。
恶劣就恶劣吧,反正五条悟是对着敌人输出,对自己人他还是很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