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体验过死亡，可却唯独没体验过让人死亡的感受。

想过杀人和杀过人的感受是截然不同的。

当事发生之后，杀人的感觉就如附骨之疽，刀插进人体内发出的声音，鲜血落在手上的触感，对方传来的惊恐表情，这一切的感受都是那么清晰，令人难忘。

每个人都有第一次，第一次总是难忘的，比如初恋，初夜....可大部人却唯独没有第一次杀人的感觉。

因为我们生活在和平时代里，和平是一个正面，它的反面里总是有人在暗处里替代我们背负前行。

程光自认为他从来不是个好人，可在灵笼这个世界里，噬极兽横行、人心叵测的时代里，想要不杀人....有点难。

就跟一个美女都脱光身子然后躺在你床上，你却无动于衷，那就太假了。

“看看别人家的小说里的主角穿越后就是心狠手辣，不带点犹豫的，还混得风生水起，为什么到了我这里，自己就突然有点忸怩了。”程光喟叹，他在反省自己，同时也在问自己内心深处。

后悔吗？不。

内疚吗？也没有。

杀了就杀了，要是杀了之后再后悔或内疚，那也太虚伪了，也太伪君子了。

他现在的感觉怎么说呢，让他突然想起了前世看过的一则新闻，那新闻报道一个杀人狂落网了。

那杀人狂是个中年人，已经杀了十几个人，闹得满城风雨，全国皆知，天怒人怨。

当时程光正鸭子坐在沙发上，他一边吃着苹果一边看着那新闻，那新闻里警察问他：“为什么要杀人。”

他说：“他惹恼了我，一时意气用事，然后就把他杀了。”

然后警察说：“那是第一个受害者吧，那后来呢？后来的受害者好像和你没有冲突吧。”

他说：“对啊，没有冲突。”

警察问：“既然你知道他们没有和你冲突，那你为什么还要下手？”

他缓缓举起自己的手，那双手在阳光下显得厚大又粗糙，可他仿佛在欣赏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一样：

“你能感受到别人的生命在你手里消逝，那种如同上帝的感觉吗？生死任你掌握的感觉，多么美妙，多令人着迷。人类其实不也是一样的吗？杀鸡杀猪，都只是剥夺生命而已，只是我不同，我把人当成鸡来杀而已。”

警察痛心疾首问：“难道你就不知道杀人是犯法的，是错误的吗？他们是无辜的。”

当时他眼神复杂，最后平静地道：“我知道啊。可是你杀过人吗？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杀人就跟毒瘾一样，一旦习惯了，就真的戒不掉了。”

他略带嘲讽的笑容，仿佛在自嘲，那是他留给大众的最后一幕。

他的那番言语在全国引起了轰动，无数人辱骂他，嘲讽他，有人认为他是在漠视生命，有人认为他是个疯子，也有人认为他是在为自己解释，无数人都极为不认同他的话。

程光现在突然感觉到他的话可能是对的，生命在自己手里消逝，那种感觉真的很奇妙，然而也让他意识到生命真的很脆弱。

九年的义务教育，社会主义的接班人，已经养成的价值观.....让他在杀人后陷入了内心矛盾中。

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规定，故意杀人的，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杀人是犯罪的，可他现在所处的世界里是灵笼，自保都难了，还想要去顾别人的感受，那也太不现实了。

俄顷，程光很快就想透了。

没啥大不了的，很简单....他关掉水龙头，水流声消失，然后他戴上了银黑相间的面具，披上斗篷的兜帽。

他回头看向最右边的隔间，那里面装着两个新鲜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