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这种事,就像是冰下的怪物一样。
它会在最措不及防的时候到来。
柳井阳斗站在他单人间的洗手池前,他双手撑着水池,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幽深的水池孔洞,黑色的瞳仁都因为恐惧而缩小成了两个小点。
他不知道下一次,洗手池突然冒出又黑又细的触手,将他狠命地朝里面拽过去是什么时候。
但也有可能不会再出现。
他本不应该害怕,在柳井阳斗十七年的优秀人生中,从来没有“恐惧”二字,就连两年前,他因为暂住在自家连锁酒店时,因为发现了镜子后面的孔洞,他便将那个胆敢肆意出入他房间的流浪汉迷晕后,砌死在墙壁里的时候,他就不觉得恐惧。
为了等水泥干透,他耐心地足足等待了二十几天。
但他也没有感觉到恐惧。
你会为了随手碾死一只蚂蚁而感到恐惧吗?即使蚂蚁的尸体就在你旁边?
事情的发展也果然一如他所料,之后根本就没有人发现镜子里有问题,要不是他那该死的兄长带装神弄鬼的大师去酒店里做法,也不会撞开那个镜柜。
他低下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包着纱布的双手。
柳井阳斗已经完全看不见镜子了,只要他走到能够反光的东西面前,他所能看见的只有一个漆黑的影子,就像那个被他杀死的人一样,从后面佝偻地朝走过来,然后狠狠地去掐他的脖子。
窒息的感觉朝他头晕目眩地传来。
【酒店里已经发生6起命案了,每一个人都是在镜子面前憋死。】
他打碎了浴室里的镜子,像发了疯一样又跳又叫,即使他修长优美的双手被尖锐的镜片扎穿他也不管不顾,鲜血落了一地。
随后,他因为破坏公物,以及没有在狱警的允许下就做出这些违规举动,被处以关在禁闭室里三天三夜的惩罚。
日本的禁闭室里没有阳光。
在这样全然漆黑的环境里,时间仿佛在他的大脑里停止了。
但远离镜子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因为他看见房间里遍布如石油状的怪物,它们每一个都像是一个瘦骨嶙峋的人形,就好像是被囚禁在禁闭室里的自己,当自己做出什么动作的时候,它们也会改变自己的动作,做出那个同样的动作。
霉菌会沿着他的脸颊向上攀爬。
柳井阳斗一次都不敢睡着。他睁大着眼睛,即使清醒地和这些赶不走的怪物共处一室,他也不敢睡着哪怕一次一旦睡着,他就被梦到自己被这些石油状的漆黑人型怪物侵犯,他甚至感觉得出来,这些怪物实际上有着足够的智慧。
它们会说话,会围着他指指点点的嘲笑,甚至会在梦中殴打他。
正如他对桃井和奏所做的所有事,监/禁、凌/辱、殴打、辱骂、嘲笑每天的食物只有一碗米汤,如果错过了如厕的时间,就只能在禁闭室里解决。
怪物甚至会在梦中逼迫他去舔舐自己的排泄物。
正如他强迫那个女孩子所做的一样。
他曾经笑着坐在不良朋友的公寓里,让她每天只喝牛奶,然后再看着她把自己的尿喝下去。
这样的噩梦只经历一次,他就再也不敢再做一次,即使这些怪物现在静止不动地、以他的姿势簇拥在柳井阳斗的身边,他也不敢再睡着一次。
除此之外,诅咒无时无刻地朝他袭来,洗澡时喷出来的黑水;路上有时候会冷不丁伸出的黑色触手,将他狠狠地绊个狗啃屎;餐盘里的食物变成向外爬的虫子
所有的一切,幻觉在他眼睛里构筑,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看见的是真实的,而什么时候又是虚假的。
柳井阳斗抚摸着自己下凹的脸颊,瘦骨嶙峋。
他感觉得到,自己就快要疯了。
柳井阳斗试着在母亲来探监的时候向她哭诉。
母亲却流着眼泪告诉他,因为知道了自己的行为后,本来就病重的老爷子被活活气死了,他的兄长柳井空则继承了家业,现在成了会社的社长。
可兄长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好像是笃信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还经常去参见他们的教主。那是一个叫darkreunion的奇怪组织,柳井空宁愿把钱打给那位年仅18岁的教主,也不愿意多出一分钱,分给他们母子。
母亲哭着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柳井阳斗看着自己的妈妈,忽然注意到探监时的玻璃上的反光——
一个漆黑的人影正朝他慢慢走来,然后用扭曲的手臂,一下子勒紧了他的脖子他不受控制地怪叫起来,柳井阳斗惊恐到面目扭曲,他一拳拳锤向面前的玻璃,母亲被他这幅样子吓得含泪尖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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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跪坐在坐在房间里,低矮的案几前摆着一个厚厚的牛皮档案袋,里面装着那位少女的父亲赠与海藤瞬的一套连地契带房产证的铺面。
而自己对于柳井阳斗的诅咒,他却没有索要一分钱。
“没关系,有困难就应该互帮互助。”
年轻的教主半靠在darkreunion门口的柱子上,他看着满面风霜的中年男人,营业态度好的一塌糊涂,笑着说道:“要是以后还有什么问题,欢迎以后再来啊。”
“实在是非常感谢,不过以后大概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