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缙手上没多少兵,只能搞卧底这一套,顾礴就不一样了,他敢带着暗卫在土匪家门口挑衅。
最大的天虎寨已经拔除,剩下的都不成气候。
顾礴搬了张摇椅,堵在大门口嗑瓜子,手边放着红木高脚茶几,上面摆一壶小无涯刚烧好的姜茶。
他悠闲地堵着门口,看起来无害而娇气,可是那些土匪一个都不敢往他这儿冲。
陆缙直觉顾礴会来这个掳走民女的山寨,上来一看,就看见顾礴全然不见泥潭里的狼狈,一袭白衣,噙着笑意,素手品茶。
一般人养不起的样子。
“哎,你来了?来喝茶。”顾礴倒了一杯,放在桌上。
陆缙沉默着走过去,他只会牛嚼牡丹,茶叶只分提神和非常提神两种。
“慢慢喝,一口一口——”顾礴提醒道。
热茶入喉,陆缙冷不防咳嗽起来。
竟然是普通的姜茶!
姜茶火辣辣地刺痛受伤的喉咙,张口就能窜出一团火。
顾礴小口地抿了一下:“不听话的后果。”
陆缙全身都出了汗,站在顾礴身边,负手而立,两脚微分。
暗卫打土匪没什么章法,在陆缙眼里就跟小孩子打地鼠游戏似的。愉快是愉快,游戏时间太长,而一旁的顾礴被晒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仿佛一只懒猫在监督一群黑猫抓老鼠。
陆缙:“人借我用。”
顾礴想也不想:“好啊。”
当天,陆缙率领暗卫剿灭了附近所有土匪,小喽啰们被树藤捆成一长串,排队下山去官府自首。
顾礴照旧搬着摇椅躺在各个山寨门口,一会儿侧躺一会儿趴着,还没躺舒服就被人提溜后领抓起来。
“去下一处。”
“哦。”
暗卫看得眼里冒火,怎么能这样对待我们金尊玉贵的小王爷!
啊,大梁最尊贵的小王爷!应该用最温柔的声音呼唤他起床。
最后一个山寨,顾礴终于还是没忍住撑起了伞。
更好睡了。
陆缙摸了摸他头发,终于干透了,便没再阻止他睡觉。干透之后手感更好,留在手心的触觉像是握了一团云。他领着暗卫进去,没过一会儿就出来了。
顾礴动了动眼皮,醒了。习武之人不可能深眠,潜意识里都会关注周围环境。顾礴又是爱睡之人,偏偏又没法睡死,只好多睡睡以平不忿。
剿匪之旅到这儿就该分道扬镳了。
顾礴笑眯眯地挥挥手:“再见。”
陆缙一身黑衣凌冽,抬手搓了搓顾礴脸蛋:“你叫什么?”
顾礴流畅地回答:“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京城明日楼,沈砃。”
爱恨情仇,都请找他。
“我记住了。”陆缙深深看了顾礴一眼,眼里不知是什么情绪,搓了搓指腹,转身下山。
顾礴打了个呵欠,见对方走远了,才后知后觉地想……啊,我没问他名字呢。
暗卫可算送走一尊煞神:“小主子,我们接下来去哪?”
“原计划,去买颜料石。”
要翻过这几座山,到山里去买,那里的天然颜料石品质虽好,但路途遥远,几乎没有人去。
顾礴打算去看看,合适的话,找人教当地人制作颜料。
又花去七天时间,顾礴从大山里转出来时,心爱的白马都脏了。
前方就是棠州地界,军营就设在两山腹地。
顾礴忽然想起那个土匪……领功回去,应该升官了吧?
那要恭喜一下。
要是又被傻逼上峰冒功,顾礴不介意替他出头,顺便早点解决这个傻逼。
暗卫去查了一趟,回来后道:“那个土匪下山后跟十二个小兵交代了一下,自己没回军营。”
顾礴:“啊?”
暗卫:“据说刘营本来给他按了个不服管教落草为寇的罪名,那十二名士兵据理力争,说他们头儿就去是剿匪了,现在土匪也全在牢里,有哪一个是他们头儿?刘营想着现在人也走了,便当没这回事,喜滋滋拿着剿匪当政绩去了。”
顾礴轻轻眨了下眼:“本王的功劳他也冒领?”
暗卫:“就是!”那都是他们浴血奋战的成果。说起来,将熊熊一窝,他们跟着懒蛋小王爷,差点都忘记了跟主帅出生入死的震撼感。
那个土匪头子就很容易激起这种沸腾热血,排兵布阵也很犀利。
当然,他不是说小王爷熊,是懒,为了达成目的,小王爷可以扮女装,可以堵人家门口睡觉,可以假冒新娘被抬进土匪窝……
顾礴:“你通知两淮巡抚,立刻给我换人。”
棠州地界的军队属于比较闲的,几十年了都没人造反,军队用不上,因此官员也比较平庸。
顾礴本来打算慢慢弄,择定了接任人再换血。
暗卫:“是!”
顾礴问身边的暗卫:“你说他为什么不回军营?”
这个人浑身上下就跟“逃兵”二字无关。
暗卫猜测:“或许是觉得剿匪主子您出力更多,不好意思回去领功?”
顾礴:“也可能是跟傻逼上峰有关。”
搁他他也不回去。
暗卫:“主子,那我们要打道回京了么?”
顾礴打了个响指:“回去。”
顾礴懒得问对方究竟叫什么,就像对方问了只得到一个假名一样,对方也并不深究名字真假,萍水相逢罢了。
时日一天天滑走,悄然如箭。
过年的时候,顾礴破天荒关心了一下饱受骚扰的哥哥。
顾礴几乎每回谈生意,都有人看上他。他无一例外觉得这些人十分肤浅,只会看脸。他在外面跑,哪里有空处理这些花花草草呢?
统一交给双胞胎哥哥处理。
没法上京找他的自然歇了心思,那些有钱有精力的,正好让他们去缠甲宝,免得拖累他赶路的进度。
凡是找到顾砃这里的,又无一例外被顾砃赶跑,心碎一地,却从没有人发现这是两个人。看脸还不知道不是同一张脸。
总体上,合作还是非常愉快的。如同顾礴有招烂桃花的本领,顾砃也有让男女在他面前不敢多看一眼的本领。
顾礴:“甲宝,今年寻你的人多么?”
顾砃:“你说寻情,还是寻仇?”
顾礴:“……唔。”
顾砃:“直说。”
顾礴:“有好看的吗。”
“没有。”
“那我没有什么要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