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玉最是抠门,能令他花大价钱买来的东西,一定是其拥有更大的价值,又或者与某件他吩咐的事有关。
似乎想到了什么,佘宴白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你去请扶离来孔玉的书房一趟。”
“是。”小田一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好消息,会是什么好消息呢……”佘宴白撑着伞慢悠悠地走,嘴里轻声呢喃着。
他抬起头,望着伞面上的半扇荷花图,眼神有一刻的恍惚。
那天正值夏至,雨下的很大,附近的池塘中飘着碧绿的圆叶,一朵朵或粉或白的荷花执意在雨中相继盛放,很美,任谁也察觉不出这里的危险。
佘宴白握着伞柄的手青筋毕露,他似乎又听到了那来自两千年前的悲鸣。
筋疲力尽的神龙落入小人的陷阱……后来呢?那双金色的眸子闭上了,庞大威武的身躯刹那间化作金光就此消散在天地间。
筹谋许久的小人得了一场空,而他头也不回地逃离,像个懦夫一样躲躲藏藏了上千年。
佘宴白捂住发红的眼,低笑出声,“逃不掉,一个都逃不掉……”
风水轮流转,如今啊,躲躲藏藏不敢露面地成了旁人。
书房内。
佘宴白倚在榻上,垂着眼帘,雪白的蛇尾滑落在地,轻轻地敲打着镶着金边的白玉砖。
榻前站着个身着翠蓝绿色华服的男子,容貌生得艳丽,身后拖着长长的与华服同色的尾翼。他是一只活了千年的孔雀妖,平日里代替佘宴白作为明面上的妖皇,处理妖族大大小小的事务以及寻找屠龙者的下落。
“那对猫崽子的生母早亡,唯一的父亲是个混不吝的,得罪了惹不起的人修,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被抓进人修的地下拍卖会……”孔玉道,“那老猫妖被人修打得半死,勉强逃出来便来妖皇宫求援,可惜他伤得重,来到的时候已经快**。我答应救回他的孩子,作为回报,他告诉了我一个秘密,他有位活了两千多年的老祖宗在凡间,只要我带着猫崽子去找,他家老祖宗定会感谢我……”
“长话短说。”佘宴白听了一会后,蛇尾不耐烦地甩了一下,不甚扫落一旁桌上的一套珍贵茶具,看得孔玉一阵肉疼。
“经我查证,那人果然是屠龙者之一。”孔玉直接道,“那人倒是舍得,居然在几百年前散了大半修为,躲去凡间苟且偷生。唉,现在的屠龙者真是怂了,越来越不好找了。哪像以前,随随便便就能发现踪迹。”
“你见过那人了?”佘宴白一双黑眸悄然化作猩红的蛇瞳,眼底沉淀着如红墨般化不开的浓浓杀意。
丝丝缕缕的黑色魔气从他体内溢出,张牙舞爪地叫嚣,须臾后又在他的压制下不甘地缩回体内。
孔玉递上一枚记录有那人位置的玉简,然后后退了几步,靠在门边小声道,“我只远远观察过,免得打草惊蛇,误了您的大事。”
佘宴白的神识探入玉简,片刻后惊讶道,“江安府,这倒是巧了。”
“什么巧了?”孔玉心生好奇。
小田在没得到佘宴白的命令前,从未说过他在凡间何处,以致于孔玉竟不知他们曾离得很近。
佘宴白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孔玉便把嘴巴闭紧,不敢再问。
他跟着佘宴白的岁月比小田多了五百年,见识过佘宴白最疯的时候,以致于对他的恐惧深入骨髓。
“我来了。”
书房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靠在门边的孔玉连忙打开门。
一个气质清雅、眉眼温柔平和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随着他的到来,书房内充盈起淡淡的草木之气。
“宴白,找到你的有缘人了吗?”扶离笑道。
“扶离叔叔。”佘宴白坐正,叹道,“您告诉我的上古秘法很有用,我甚至感觉到化龙的机会就要来了,可惜我的有缘人比较混账。如您所见,我还是失败了。”
“或许只是时候还未到罢了。”扶离转言道,“对了,你令小田找我来有何事?”
佘宴白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团被灵力包裹着的黑气,“您看看,这疫病您是否能解?”
扶离定睛看了一会后点了点头,他左臂化作树枝,右手从其间折了一截树枝递给佘宴白,“把这截树枝煮水服下便可驱此疫病。”
扶离乃树妖,其汁液能解百毒。江宁府众人染上的疫病不过是普通瘟疫,恰在扶离能解的范围内,若是像上下界未被天道降下结界隔开前发生的那场恐怖瘟疫一样,纵使是扶离也没办法。
“多谢扶离叔叔。”佘宴白收好树枝,想起凡间某个犹在病中的人,“我该走了。”
他要走,孔玉不敢留,而扶离却像知道他要做什么似的也不曾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