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里的魔气太过浓郁,使得通灵石的效果在这里大大削弱,以致于只能看到它有反应,却不能像在别处时,不仅能与对方交流,甚至还能显现出对方的虚影。
不过仅仅是这点反应,就足以令佘宴白猜出孔玉所谓何事,要么是分别久了,想问一问他的近况。要么是他吩咐的事有了新进展,在催促他回去详谈。
而佘宴白以为,大概率是后者。
“爹爹,这是什么呀?”小蛇崽游到佘宴白身前,抱着他的一条腿,好奇地望着他手里会发光的石头。
佘宴白回过神,勾唇一笑,手一扬,将通灵石抛向远处,扑通一声,砸进了水里。
小蛇崽连忙松开他的腿,转过身,小尾巴飞快地摆动,游至通灵石落下的地方后潜入水中,捞出后又乐颠颠地游了回来。
“给!”小蛇崽举起水淋淋的手臂,开心道,“眠眠厉害吧?”
佘宴白接过通灵石收入玉镯,然后俯下身,双手掐住小蛇崽腋下,把他从水里抱起来,“嗯,眠眠厉害,不过我们现在该回去了。”
小蛇崽搂住佘宴白的脖子,往他脸上吧唧了一口,“好吧,不然阿爹一个人会好孤独。”
佘宴白笑了下,轻声道,“是啊,所以我们不能留他一个人。”
不想心中的怅惘,却在回去见着敖夜短短时间内为小蛇崽准备出来的几样东西后彻底消失。
只见石桌上的几个玉碗里盛满了东西,热气腾腾的肉汤,撕成细条的烤肉,还有五颜六色的果泥。
只是这,并不足以令佘宴白心情好转,但谁叫敖夜手里还拎着的一件做工粗糙的兽皮背心呢。短短的白色兽毛,只看着便觉手感不错。但一想到他家小蛇崽穿上去的模样,佘宴白就忍不住想笑。
“阿爹给眠眠做了件衣裳?”小蛇崽惊喜道。
“嗯,眠眠喜欢吗?”敖夜走过去,从佘宴白怀里接过小蛇崽,坐在石凳上给他穿上。
“喜欢!”眠眠摸了摸兽皮背心上的毛毛,笑道,“眠眠现在有毛毛了。”
“真像个毛团子。”佘宴白倚着山壁,笑吟吟道。
敖夜嘴角抿出一抹淡淡的笑,拎起勺子舀了一勺肉汤吹了吹,然后送到小蛇崽嘴边,低声道,“尝尝看。”
“啊~”小蛇崽很给面子地张开了嘴。
不想肉汤到了嘴里,小蛇崽就僵住了。不腥,但太难喝了,没滋没味的,他宁愿去啃灵植。
然而望着阿爹期待的神情,心软的小蛇崽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努力咽下去,还不忘露出个笑脸,夸赞两句,“好喝,阿爹真厉害!”
谁料夸完了,敖夜又舀了一勺送到小蛇崽嘴边,殷殷期盼地望着小蛇崽,希望他多吃些。
这下小蛇崽可受不住了,扭头朝佘宴白伸出了小胖手,求救道,“爹爹~”
佘宴白忍着笑,救下可怜兮兮的小蛇崽,坐在一旁,直接问,“眠眠想吃什么?”
小蛇崽伸着头左看又看,最终选择了用灵果做的果泥,不仅颜色艳丽,还散发着香甜的味道,一看就比旁边虽然闻着很香但吃起来味道无法预料的烤肉安全多了。
“这个,眠眠想自己吃。”小蛇崽指着碗道。
佘宴白便把盛着果泥的玉碗塞进眠眠怀里,还给他拿了一把小勺子让他挖着吃。
眠眠身子一扭,从佘宴白膝上滑下来,端着小碗爬到角落里吃了起来,生怕离得近了,敖夜想起来再给他舀一勺肉汤喝。
小蛇崽努力攥住勺子,艰难地挖起果泥,再塞进嘴里,吧唧几下后弯了弯眼睛,露出开心的笑容,显然对果泥的味道很满意。
看了一会后,佘宴白收回视线,拿过敖夜手里的勺子舀了一勺肉汤喝下,然后眉头微蹙,“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手艺怎么没见涨?真是亏得眠眠心善,竟给你面子。”
嘴上嫌弃着,手上却又舀了一勺欲往嘴里送。
敖夜握住佘宴白的手腕,低头含住勺子,喉结一滚便将里头盛着的肉汤喝下,然后抬起头,淡淡一笑,“因为我此生只曾为你和眠眠洗手作羹汤。”
佘宴白一怔,“如此倒也说得过去,算你厉害。”
敖夜微微一笑,满眼皆是他。
佘宴白抽回手,放下勺子,伸手理了理衣衫,传音于敖夜道,“我打算带眠眠回去了。”
“回去?”敖夜愣住,抿了下唇,亦传音道,“回哪,你想离开我?还是带着眠眠一起离开我?”
“回妖皇宫。”佘宴白叹道,“不知不觉竟与你在这深渊下胡混了两个多月,也是时候回去继续做正事了。”
敖夜手握成拳,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难道你心里还想着妖皇孔玉不成?这才分开两个多月,就舍不得了?莫非这些天你与我之间的种种都是虚情……”
佘宴白撩起眼皮,冷笑道,“你再胡说八道一句试试?说啊,继续,我等着听呢。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说出什么话来,呵。”
敖夜冷着脸,嘴巴却是抿紧了,一个字都不往外蹦了。
若是之前,早在佘宴白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发疯了。然而敖夜现在无比清醒,想发疯都疯不了,心中忽然觉得有些可惜。
“眠眠现在能化形了,需要穿好看而舒适的小衣裳,你做?还是你想让他整天穿着粗糙的兽皮,活得像个小野人一样?人身比妖身娇贵,眠眠又是暂且不能辟谷的小幼崽,以你这糟糕透顶的厨艺,是想饿瘦他吗?还是你想天天让他吃不能饱腹的果泥?”佘宴白说得毫不留情,一字字一句句皆往听者的肺管子里戳。
敖夜低下了头,心生惭愧。
他能受苦,但万万舍不得让佘宴白和小蛇崽吃一点苦。
“衣食住行,你已有两样不行。再说这住的地方,一个山洞。亏你以前在凡间还是个金尊玉贵的太子,后来又为一国之尊,也算是见识过世间繁华、享受过锦衣玉食的主。怎么轮到你儿子了,就让他住起了山洞睡起了石床?阿夜,难不成你是想穷养我们眠眠?”佘宴白冷冷一笑,“还是说,小蛇崽不是你怀的生的,你就能狠得下心让他吃苦?”
“不,我和你一样疼他爱他。”敖夜努力辩解,生怕佘宴白会误会他的心意,“眠眠是你送给我最大的惊喜,我怎会舍得让他受一丁点苦?我只是……”
只是起初不知有眠眠的存在,他人又半疯着,便只想将佘宴白锁在这个完美的、他逃不出去的牢笼里。然而现在有了眠眠,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幼崽,这里的一切看着便不再适宜。
佘宴白叹了口气,说道,“眠眠还小,他需要看一看别处的风景,认识更多的人,而不是一直缩在这除了魔兽便再无其他人的地方。”
沉默片刻后,敖夜道,“你说得对,这里确实不适合眠眠生活。”
这些道理他又如何不懂,只是贪心地想在这个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的地方多待些时候。
既没有人打扰,也没有人令他们分开。
“又不是说只有我和眠眠离开,只要你想,可以和我们一起回妖皇宫啊。”佘宴白不忍看敖夜失落,便道,“阿夜,孔玉与我之间的关系并非你想象的那样,只要你想,我会一一解释给你听。”
敖夜皱了下眉,又缓缓舒展开。他握住佘宴白的一只手,低头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我无意窥探你的秘密,我只求你别再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
说罢,顿了下,他又道,“无论你要回去做什么正事,只望你能想一想我和眠眠,切莫让自己置身于险境。”
而佘宴白却只注意到了他前面的话,轻轻一叹,“之前……是我不对。”
“阿白,再来一次我会彻底疯的,你懂吗?到时候,我或许会伤了你。”敖夜抬起头,深深地回望着佘宴白,似提醒。
佘宴白看见了他眼底的认真,低低地“嗯”了一声,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敖夜心中一叹,身子前倾,同时伸出一只手扣住佘宴白的后颈,然后低头吻住了他微凉的唇瓣,反复厮磨。
而那边,勺子对小蛇崽稚嫩的手指来说并不好用,没用几下就被他抛弃了。眠眠干脆把脸埋进碗里吃了起来。
没一会儿,碗里的果泥便被吃光,碗也锃光瓦亮,只是小蛇崽的脸上沾满了果泥,头发与身上穿着的兽皮背心也未能幸免于难。
小蛇崽抬头,正要让爹爹带他去水池洗洗脸顺便玩玩水,便看见爹爹和阿爹又开始了“沉默的交流”,这会没空搭理他。自认为天下第一乖崽的眠眠便闭紧了嘴巴,自娱自乐了起来,而工具自然是石床边的一堆铁链。
锁链玩够了,眠眠便盯上了锁链上的两个脚镣。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蛇尾巴。这次不用佘宴白教,他自己照猫画虎,便将蛇尾变回了人身。
小蛇崽眨了眨眼,腿往前一伸,两个脚丫子便顺顺利利地穿过了脚镣。但是进去容易出来难,不想那脚镣竟自动缩小了尺寸,紧紧地贴着他的肉肉,使得小蛇崽无法挣脱。
这下眠眠可慌了,艰难地站起来,迈着歪歪扭扭的步伐走向佘宴白,委屈道,“爹爹救命,眠眠的脚脚出不来了……咦?”
一抬头,望见拥吻的两人,顶着一张花脸的小蛇崽睁大了眼,发出“哇”的一声惊叹。
“眠眠也要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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