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孔玉有点不明所以,“眠眠一条小蛇崽,找他来作甚?”
“让他来吃点东西。”佘宴白斜睨了孔玉一眼,“让你去就去,哪有那么多问题。”
“是。”孔玉后退着离开。
而佘宴白甫一入了地牢,便瞧见阿离皱着脸,苦恼地望着面前被锁链牢牢锁在木架子上的林逐风。
“小蛇,抱歉,我没能治好他。”阿离垂头丧气道,“他体内的魔气不好除,识海中的禁制就动不了,唉……”
“没事。”佘宴白拍了拍阿离的肩膀,笑道,“我相信阿离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而这就够了。”
“可是我没能帮上你的忙。”阿离悄悄地红了眼眶,低声道,“如果是他的话,兴许早就解决了……”
外头忽然打了声雷,震耳欲聋。阿离瑟缩了一下,悻悻地闭上了嘴,不敢再乱说什么了,实则就算他想继续往下说,烙印在他神魂深处的禁制也会阻止他泄露天机。
佘宴白淡淡一笑,恍若未闻。
他来得挺巧,正值林逐风难得的清醒时刻。
林逐风对他还有一丝印象,自他进来,目光便一直落在他身上。待他缓缓走近后,哑声道,“放了我。”
“放了你?然后任你这个疯癫的时候多、清醒时候少的人出去喝人血吃人肉,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佘宴白双手抱胸,笑望着眼前除了被限制了自由外,起码活得有个人样的男人。
衣衫整洁,身体干净,偶尔犯了疯病,还有人送来洗好切好的妖兽肉,多好。
林逐风目光闪动,依然坚持道,“放了我。”
“就算放了你,你这样的状态又能做什么,嗯?”佘宴白意有所指道,“怕是什么都来不及做,你人就又发疯了呢。”
闻言,林逐风一怔,沉默片刻后,他艰难道,“我总得试一试,才能甘心。”
顿了下,他恳求道,“求你。”
“林逐风,你要明白,不是谁都像我这么好心,愿意留你一命不说,还想法子救你。以你现在的名声,出去后但凡遇上能打过你的,怕是会乐得拎着你的尸体去剑宗换赏钱。”佘宴白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叹道,“便是你运气好,去了剑宗也只有一个死字。毕竟你可是屠杀了自个师尊与诸多同门师弟的刽子手呢,剑宗上下可都想将你处之而后快呢。”
林逐风不疯癫时格外沉静的眸子渐渐被一股浓浓的悲哀所笼罩,喉结上下滚动几下,然后无力且颓丧地垂下了头,就好像死了一般。
林逐风与叶修竹两人的经历在佘宴白心中交替着浮现转动,片刻之后,他摸了摸下巴,忽然心念一动。只见他掌心上渐渐浮现出一团白色的妖力,扭曲翻滚了一阵后便化作了一幅美人图。
画中女子容貌明艳,五官大气,姿态飒爽,正是已故的叶修筠,敖夜的阿娘。
“林逐风,你抬起头,看一看可认得这个人?”佘宴白道。
闻声,林逐风缓缓抬起了头,悲哀未散的眼睛一看到佘宴白身旁浮着的画,目光便是一凝。
“她被柳贵妃派人下毒所害,受尽痛苦而死,随后她的侍女婉言自尽为其陪葬。待她头七那天,元朔帝万分悔恨,遂用自己的死亡诬陷柳氏谋逆,与之同棺永眠。而他们唯一的儿子、叶氏最后的血脉——太子敖夜,即位后不过三年便亡了国,于摘星楼上自刎身亡。”佘宴白嘴里说着半真半假的话,眼睛则一眨不眨地盯着林逐风的脸庞,不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有一种比之前更深沉的悲哀与浓重的思念突破了禁制的束缚,从林逐风体内汹涌出,令他情不自禁地湿了眼睛、身体战栗。
“阿姐……”
林逐风张开嘴,无声喊道。他的黑眸逐渐被猩红之色覆盖,一股疯癫之意几乎眨眼间便吞噬了他眼中的清明。狰狞而扭曲的魔纹缓缓爬满他每一寸皮肤,随后有一股又一股浓郁的魔气以他为中心爆发开来。
他挣扎着,嘶吼着,恍若兽类。
佘宴白张开防护罩为自己和阿离挡住污秽的魔气,一直紧皱的眉却是缓缓舒展开来,唇角不由得勾起。
阿离挠了挠头,好奇道,“小蛇很开心?”
佘宴白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取出了长明灯仔细观察,待发现烛火的颜色比之前更深、火光也比之前更亮了的时候,佘宴白笑了,答道,“开心,我现在很开心,开心极了。”
先前殿顶上的星耀石亮了,教他确认了这盏长明灯确实是那最后的屠龙者的。而此刻这烛火的异样,便足以令他确认林逐风就是屠龙者,不,或者说这具身体是屠龙者的!
如果更准确地来说,应当是屠龙者曾在林逐风的身体内待过一段时间,以致于这具身体被长明灯误认为是自己的主人。
佘宴白收好灯,垂眸思索了半晌,总算明白了他为何一直找不到这最想杀的人——原来竟是靠着夺舍来躲避他的追杀么。
这一点倒是他的疏忽,因着不管是两千年前还是两千年后,夺舍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且就算成功了,亦后患无穷。而后又有天道降下的心魔劫与渡劫天雷震慑着,便更无人敢主动找死,故而他竟一直没往这方面想过。
如此便可解释叶修竹的修为为何一直停留在元婴期了,呵,大约是有心无力,如果某人敢亲自渡劫,恐怕早就被天雷劈个灰飞烟灭了。
且他救下敖夜,收其为徒,恐怕为的也是敖夜的身体,一具修为更高、体魄更强健的寄体!
那么,他知道敖夜就是神龙的转世么?佘宴白眼神一冷,心中杀意四起。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努力让自己激动难耐的情绪恢复平静,免得一时冲动之下,坏了大事。
他得冷静,然后才能想个好法子把那个人彻彻底底地弄死——佘宴白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因为太过兴奋,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佘宴白想杀那个人想得太久了,做梦都想。唯有将这些个卑鄙又阴险小人一个不漏地都杀尽,他才能从两千年前的噩梦中醒来。
他闭了闭眼,想着小蛇崽胖乎乎的小脸和一声声软乎乎的“爹爹”。半晌之后再睁开眼时,他已然冷静了许多,“阿离,你暂时别碰他的禁制,以免打草惊蛇。”
对上那人,佘宴白不得不更加谨慎,万事都得小心为上。
一旦让那人跑了,想再找着可就难了。
“嗯。”阿离点了点头,说道,“我都听小蛇的。”
而这时,地牢的门悄然打开,孔玉和小田带着半妖状态的小蛇崽走了过来。
扑面而来的浓郁魔气令他们不禁后退了几步,面色难看。而小蛇崽却丝毫不受影响,嘴巴张张合合几下,便将地牢内的魔气吃了个干净。末了,还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嗝~”小蛇崽皱了皱眉头,抱怨道,“真难吃,没有阿爹那儿的好吃。”
佘宴白回头一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只见小蛇崽一头柔顺的小黑毛被梳成了一左一右两个小鬟,且那鬟上还插了不少颜色不一的精致钿花。
而小蛇崽的上身更是穿上了一件粉嫩嫩的小衣裳,虽为男童常穿的款式,但眼下瞧着却格外得像娇滴滴的小姑娘。
“爹爹,快看眠眠的头发和衣裳,好看吗?”小蛇崽眨巴着水汪汪、金灿灿的大眼睛,期待地望着佘宴白。
小田和孔玉憋笑憋红了脸,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这下佘宴白总算知道他们为何会来得这么迟了。
“我觉得眠眠怎样都好看!”阿离凝望着小小蛇,片刻后,认真道。大约在他眼里,不管小蛇崽打扮成什么模样,他都能夸得出口。
小蛇崽弯了弯眼睛,继续望着佘宴白,“那爹爹呢?都是眠眠自己选的哦,好不好看呀~”
佘宴白噗嗤一笑,“好看,我小闺女最好看。”
小蛇崽愣住,不解道,“可是眠眠是男子汉呀。”
“嗯嗯,男子汉。”佘宴白偷偷拿出了一枚留影珠,将他家小蛇崽现在的模样记录了下来。
小蛇崽挣脱出小田的怀抱,爬到佘宴白腿边一把抱住,“眠眠真是男子汉,能保护爹爹的男子汉!”
佘宴白俯下身,正欲抱起小蛇崽哄两句,却见眠眠松开了他的腿,爬到一旁还在嘶吼着的林逐风面前仰望着他。
“他是谁呀?”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去社区排队领号码打疫苗
结果到我没了,排了大半天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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