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到先前看到的彩绣和秋红密会,芳嫔心中已经有了事件地大致轮廓,甚至她脑海中已将荣嫔之死和此事关联上了。如此,一通百通。
“安嫔这个蠢货。”
芳嫔忍不住骂出声,暗道:她太心急了,但凡她能稳重些,说不定就能钓到皇后这条大鱼,到那时,小小一个馨贵人,又算得了什么?
“娘娘说什么?”
茉莉没听清楚,连忙问了一句,却见芳嫔摇摇头:“没什么,都是我一些胡乱猜测。对了,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有个亲戚,就住在京郊皇庄附近,是不是?”
茉莉一愣,想了想才道:“娘娘说的是我那个远房表姐?嗨!我们两家总有两三年不走动了,也就是前些年,爹娘带我去表姨家玩过一趟。她们确实是住在皇庄附近,我表姐和我说过,隔着不远就是宫里分给六皇子的庄子,那会儿皇上大概也就是十几岁。”
“也好,过几天表嫂过来,让她帮你给爹娘捎些东西,顺便再嘱咐一下你表姐,多去看看皇后去过的那个农家,我想,既然能谈笑无忌,说不定皇后便认识那农妇,让你表姐多看顾些,将来也许就是一份香火情,于她家于我都有好处。”
“是。”茉莉不疑有它,痛快答应。主仆两个进了御花园,直奔梅园而去。
芳嫔眼神好,刚进园子,就察觉到白雪红梅间有人影闪动,穿着的仿佛是石青色的斗篷,她心中一动,一边赞赏梅花傲雪凌霜的风骨,一面轻移莲步,向那边走去。
“这里红梅居多,有些单调,不如咱们家园子,红梅腊梅白梅一起,开得热热闹闹。奴婢还是随小姐,最喜欢白梅,若非如此,老爷当日也没有心思打理梅园,让人种了好几树白梅腊梅。”
茉莉顺着芳嫔的话回忆着,芳嫔心中赞了一声好丫头,忙也顺着笑道:“今年也就这样了,到明年你再看,可就比咱们家热闹多了。”
“咦?娘娘为何这样说?”
茉莉疑惑,芳嫔笑道:“你忘了?上次听安嫔说得,她是从馨贵人那里得的消息,馨贵人说这是皇上亲口对她说,皇后喜欢看梅花,所以打算明年春天移植一些过来,这事不会错。”
“是是是,奴婢想起来了。当时只是听了一嘴,没放在心上。唉!世事无常,这才几天啊,馨贵人眼看着就活不成了。不过皇上对皇后娘娘,当真是没得说。那话怎么说来的?三宫六院几千人什么的……”
芳嫔瞅了她一眼:“什么三宫六院几千人?是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对对对。”茉莉忙不迭点头:“娘娘,您说皇上这样宠爱皇后娘娘,这一次,皇后不会有事吧?她是真得胆子大,竟然半夜让皇上出了坤宁宫,换我,打死也不敢这么做。”
“应该不会有事,皇上和皇后向来恩爱情深,皇上登基那一次,两人也算是共过患难。也难怪皇后娘娘敢恃宠生骄,她的确有这个资格,后宫中,也只有她有这个……啊!皇上……”
芳嫔忽然惊叫一声,接着跪了下去。茉莉这才看到从林中转出来的林卓,唬得俏脸惨白,“扑通”一声跟着跪下,头埋在地上再不敢抬起。
“起来吧。”
林卓漠然道。芳嫔这才战战兢兢起身,和茉莉站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出的样子。
“你们刚才议论什么?”
“臣妾知罪。”芳嫔又要跪下,见林卓不耐烦地一摆手,忙又乖巧站定,轻声道:“臣妾……臣妾只是担忧皇上和皇后娘娘生了误会,渐行渐远,臣妾……臣妾唯愿后宫平和,正所谓家和万事兴……”
不等说完,就听林卓冷冷道:“你刚才说皇后恃宠生骄?”
“臣妾一时言辞不当,说错了话。”芳嫔垂头小声分辩,心中忍不住翻个白眼,暗道:皇后是不是恃宠生骄,皇上你心里没点数?还用得着来问我?
林卓这才将头转向她,上下打量了几眼,淡淡道:“朕和皇后生了误会,你们不正该窃喜么?总算有机会百尺竿头再进一步了。”
芳嫔沉默不语,似是在犹豫挣扎,忽听林卓断喝道:“说,你是不是存了这样心思?”
“回皇上。”
芳嫔猛地跪下,头却抬了起来,直视林卓,大声道:“臣妾进宫,是为了服侍皇上,为皇家开枝散叶,不是为了独守空房。若说我心里没有一点儿盼着皇上驾临的意思,那我就是当面欺君。只是……皇上和皇后恩爱情深,臣妾心中也觉羡慕安慰,这说明皇上是个重情的人,对皇后重情,对我们……总也会有一丝怜惜……所以……所以……无论如何,终究是臣妾说话失了分寸,还请皇上责罚。”
梅林间好一会儿的沉默,只有幽幽花香浮动,林卓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沉声道:“罢了,你起来吧,不是要去看梅花吗?虽然只有红梅,略显单调,但衬着白雪,也是一番好景色。”
“是。臣妾谢皇上。”
芳嫔心中狠狠挥了一下拳头:太好了,她终究是赌赢了。侍寝晋升,这些暂时不用去想,但只要皇上觉着她有用处,肯用她,总有一天,她也能像当初的皇后一样,为自己博一个出头机会。
目送林卓身影走远,耳听得身旁茉莉直拍胸脯说吓死了吓死了。芳嫔看了她一眼,面上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轻声道:“走吧,皇上让我去看梅花,咱们便好好看一看。白雪红梅,多好的兆头。”
“啊?”茉莉瞪大眼睛,心想:过来就遇见皇上,受了一场惊吓,这竟然还是好兆头?娘娘怎么想的?
且说林卓,出了梅林,身旁喜乐便回头看了眼,小声道:“皇上,这位芳嫔娘娘,倒是和姚大人有些不像,说她是康大人的女儿还差不多。”
“你是越来越大胆了,当朝重臣之女,你就敢给人家随便换爹。”
“瞧奴才这张嘴,就会胡咧咧。”
喜乐忙轻轻在自己脸上扇了一下,忽听林卓道:“不过她的确不像其父,有忠厚谦和之风,虽然她掩饰得很好,但那份野心,还是都在眼底。可惜啊!为什么是她?但凡绵绵对朕有她那份野心,不对,只要有一成,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局面。”
喜乐小声道:“皇后娘娘自然是爱重皇上的,不过她心善,对待奴才们都是关怀备至,何况馨贵人才貌双全的……”
“朕就是生气,气她把所有人都看得比朕还重。”
林卓忽地冷哼一声。喜乐还没见过他这样愠怒的样子,嘴角不由抽搐几下,暗道:皇上,您可真是越发厉害了,竟和奴才吃起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