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得有些不正常。
片刻后,谢必安淡淡道:“你嫌我吵?”
范无救:“……”
他脑海中天人交战,可现实里只有谢必安正在同他说话。他突然说这么一句别吵,很难不让谢必安误会范无救是在叫他闭嘴。
范无救慌忙解释:“小白,不是,我……”
谢必安背过身:“知道了,你不想听我说话,我不说了。”
这可真是要了范无救的命。他连忙撑起身,抚上谢必安的肩哄道:“小白,我不是对你凶,我刚才是脑子里想到别的烦心事,想让脑子停下来……”
谢必安语气更冷:“和我聊天还分心,你果然不想听我说话。”
范无救忙道:“不是,想的事也是与你有关的。”
谢必安这回声音已经毫无温度:“原来与我有关的竟是烦心事,既然貌合神离至此,那便分手。”
范无救:“……”
但凡他有谢必安半点伶牙俐齿,也不至于越描越黑。
范无救深吸一口气:“小白,你转过来听我说。”
然而谢必安已经生气,范无救跪下也哄不好的那种。
范无救投降:“祖宗,刚刚只是个误会。”但他刚才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却也不好说出来。
谢必安轻声:“是不是我提起以前的琐事,你嫌烦了?”
范无救一愣:“怎么会。再说了,不是我先提的么?”
谢必安却不说话了。
金箭可以将人的本性无限放大。谢必安生性冷静,看似毫无波动,可他性子里的敏感细腻,暗恋中的自卑小心,却也因此骤然强烈千百倍。
他喜欢范无救,这是他生前死后最大的秘密。就算现在不是秘密了,千年的隐忍压抑也已渗入骨子里。
因为偷偷喜欢范无救,谢必安记得生前与范无救的一切。记得他们儿时手拉着手去镇上看皮影戏;记得他们在竹林中练剑,他不小心割破手指,范无救小心拭去他指尖的血;记得他全神贯注地望着范无救,记下那些眼花缭乱的剑招;记得他们一起玩过的每一个小游戏,分过的每一块白糖糕……
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是他弥足珍贵的回忆。可他不能确定,这对范无救是不是也同样珍贵。范无救的表现实在太过直男,完完全全把他当成兄弟,那些记忆对范无救,或许不过是并不重要的前尘往事,不值一提。
他这般细碎地提起,怕招人烦。
哪怕在一起后,心思敏锐的谢必安也能察觉出,范无救有所保留,并未全心投入到这场恋爱里。连牵手都是他主动,范无救还在顾忌什么。
也许老黑并不喜欢他,只是不忍心伤害到看重的兄弟,才勉强答应与他在一起。谢必安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平日里不索吻,不求欢,不让范无救为难。尽管他很渴望——没有谁会不渴求与爱人做这些。
感情一事,强求不来。谢必安明知对方是在陪他演戏,也仍贪恋这片刻假象,哪怕从未从中得到过安全感。
他怕范无救哪一天突然就不演了,对他说:“老白,对不起,其实我还是把你当兄弟。”
那一天晚点到来吧,他还奢望着能够假戏成真。
谢必安觉得暗恋真是绝望又难过的一件事,属实可悲、可笑又可怕,能让一个云端上的人都卑微到泥土里。暗恋就像独自演完一场酸甜苦辣的独角戏,台下没有观众,从开场到落幕,你爱的那个人一无所知。
范无救感到不妙。老白没有说话,可他反应再迟钝也察觉出来,老白现在心情很低落。
他说错了什么吗?他确实说了句“别吵”,可仔细一想都知道那是误会,老白究竟为什么难过?
范无救想不通。但他知道他不能什么也不做,让老白默默难过一晚上。
情侣之间应该要怎么爱抚爱人?
范无救脑子里瞬间闪过一堆十八禁。
……他赶紧把那些带颜色的东西全甩出脑子。
不行,都不行。
范无救冥思苦想半天,闭上眼,豁出去了。
他俯下身,小心翼翼地、万分珍重地,吻了下谢必安的侧脸。
这是他主动给谢必安的第一个吻。
谢必安睫毛颤了颤,没挣扎,也没睁眼,身上的低气压却散了大半。
暗恋是这样的,又苦又甜,哪怕沮丧得快要放弃了,得到一丁点儿回应,又能振奋地坚持好久。
范无救知道他没有睡,也许是害羞了,才装作没有反应。
他胆子也不大,这么一个吻几乎耗尽范无救所有勇气,他一触即分,微微抬起上身。
谢必安这时却轻轻道:“你若再往下些,我会更开心的。”
范无救呼吸一滞。
……往下是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