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宁思音说。
“除了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他就范,我想不到别的可能。”汤总监还是对她的能力持怀疑态度,甚至怀疑她是找了外援。“你是不是去求蒋家老爷子帮忙了?”
宁思音抬起头看了他两秒,像是忽然记起他是谁似的:“你怎么还在?”
正求知若渴的汤总监:“啊?”
“不是让你去结工资走人么,还没走?”
汤总监的脸顿时垮了下来:“不是,宁总,宁小姐,您上次不是开玩笑的吗。”
宁思音:“谁说的,我从来不开玩笑,我这个人开不起玩笑。”
汤总监苦逼地看向严秉坚求救,后者专心地看自己的文件,根本没有对他伸出援助之手的意思。
“宁小姐,我错了。上次是我多嘴,是我贱,我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你,我郑重地向你道个歉。其实那天回去之后我就深深地忏悔了,我不该对你的决定指手画脚,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宁思音微微一笑:“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你一分钟之前还在质疑我。”
识时务者为俊杰,汤总监毫不犹豫且熟练地滑跪认怂:“我那是开玩笑的,工作一天你和严总肯定都累了,我缓和一下气氛。你是董事长的孙女,肯定遗传了他宽大为怀的高尚品质,你大人有大量,咱们就让那天的事随风而去吧。”
宁思音考虑了一会儿,大度地表示:“行吧。”
汤总监脸上一松,正好见王秘书送茶进来,立刻抢过去亲手端给宁思音:“我就知道,宁小姐你心胸宽广,不会跟我这种小人一般见识的。”
宁思音接过茶:“那就让你干完这个月再走吧。”
汤总监:“……”
王秘书的手艺进步很快,不过距离蒋措那种老茶精还有很长的距离。
宁思音悠闲地啜了一口茶,“正好快放假了,年后你就别来了。”
汤总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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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时,宁思音在电梯里碰见宁光启。
老头儿这几天来公司的时间不多,气色看着比之前还差。
“这次表现不错。”身后好几个高管都在,他不吝啬地夸奖,“能和蒋氏争取到地块的使用权,这么快的时间让他们让步,你做得很好。”
“是啊,思音的表现超出我们的预期,不费一兵一组打赢这场仗,不愧是您的孙女。”方副总附和。
她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走的这一步其实很冒险。
但被爷爷表扬,她还是很开心。
“爷爷你等下有事吗,我想跟你一起吃饭。”
说话间走出电梯,瞧见停在外面的车,宁光启道:“是蒋措来接你了吧。你们去吃,我待会儿去趟医院。”
“身体又不舒服吗?”宁思音忙问。
“老毛病。”宁光启摆了摆手便走了。
宁思音看着他越来越瘦削佝偻的身形,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汤总监脸皮挺厚的,照旧赖着不走,只要公司一天没给他发正式的辞退通知,宁思音口头赶人都不算数。
他学乖了,别说在宁思音面前不大放厥词,现在他见宁思音比见严秉坚还热情。
15号地一役宁思音旗开得胜,原先对宁光启的决定颇有微词的人们也不好再说什么,有些对她刮目相看,当然仍旧有些不以为然,等着看她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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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月晚的信息周六当天才到。
【宁小姐,很感谢你的邀请,我真的很荣幸,不过蒋三爷的生日是重要日子,既然是和家人一起庆祝,我和昱清就不上门叨扰了。改天你有时间来我家做客,我亲自下厨,请你和luna尝尝我的手艺。】
【那真是太遗憾了】宁思音回复。
真相是她当时正坐在蒋措旁边,趿拉着他车上给她备的拖鞋,悠然自得地打字。
蒋措不喜欢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庆祝,生日一直过得很简单。但这是他婚后的第一个生日,二奶奶主张大办,最终老爷子拍板,双方各让一步,将一大家子都叫回来,一起吃饭。
前段时间蒋昭野眼不见为净躲出去,今天被叫回来。宁思音和蒋措到家的时候,他正在做苦力贴客厅墙上的装饰字母。
瞧见他们,他拿着一个p从椅子上下来,面无表情地叫了声:“三爷爷。”中间停顿两三秒,大约也是需要给自己做一个心理建设,才继续喊:“三奶奶。”
宁思音笑眯眯:“乖孙。”
“……”
蒋昭野的脸一下青了又绿绿了又黑。
他跨上凳子继续贴,宁思音驻足,友情指挥:“往左边一点。”
蒋昭野没搭理她。
宁思音提高声音:“三奶奶说话你听不到吗?”
蒋昭野现在奉行“惹不起躲得起”原则,于是听话地往左边挪了一下。
宁思音又说:“太多了,再回去一点。”
蒋昭野又往右挪。
宁思音:“再往下面一点。”
蒋昭野继续挪。
宁思音:“歪了,顺时针转5度。”
“那么多意见你自己怎么不……”蒋昭野转头瞪她,说到一半看见蒋措还站在旁边,剩下的半句只好憋了回去。
他忍了忍,咬牙将字母旋转了一下,不等宁思音再提意见,啪地一下拍到墙上。
“还是歪。”宁思音闲闲地评价完,抬脚离开。
今天人聚得很齐,只差一个婚礼之后没多久就飞走的蒋听月。
因为是蒋措的生日,饭桌上气氛没那么肃穆。
蒋措的五侄女蒋听燕带放寒假的儿子岳昊宣回来。蒋家这个小神童宁思音早有耳闻,听说拿过许多竞赛奖,读高二,戴眼镜,镜片后的小眼睛总是带着睥睨苍生的淡定。
席上蒋听燕说起他今年的成就,言语间满是骄傲。二爷跟二奶奶对这个外孙也很是喜欢,老爷子也频频点头夸奖。
六太太大概是觉得自家女儿被比了下去,不大高兴,蒋听燕正跟老爷子讲这次竞赛的细节,她突然说了句:“哎呀,我有点想吐。”
说话的众人都停下来,二奶奶关心:“又不舒服了?”
六太太娇气地说:“可能是菜有点腻了,我自从怀孕之后,吃东西就很挑,见不得油腥,辣椒也不爱吃了,就想吃点酸的。”
跟她相处几天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大家都没有拆穿,二奶奶还叫人去给她拿葡萄和草莓。
蒋听燕许是看出她不想听,停了话头没再继续,顺着怀孕的话题问起宁思音:“三叔三婶结婚也有几个月了,有没有考虑什么时候要孩子呢?”
关于蒋听燕,宁思音之前听何姨说过几句。她是二房的老二,又是女孩,上头有哥哥下头有弟弟,从小就不受宠,也因此看开,对家产没什么野心,自己嫁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教授,有了孩子之后就一心扑在他的教育上。
宁思音跟她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她都客客气气,不冷也不刻意热络。
她品着这话像是随口一问,没目的,便答说:“还没考虑过呢。”
老爷子在主位上咳嗽了一声,拿眼神瞄她和蒋措,明明白白地递眼色。
宁思音觉得好笑,在桌子底下踢蒋措,让他自己答。
蒋措慢条斯理道:“顺其自然。”
这答案不算顺承,但也没有否决,老头儿略微满意,收起自己的暗示。
蒋二奶奶笑了笑,看着宁思音道:“思音还小,自己还是个孩子呢,现在要小孩是早了些。你和老三都还年轻,自己的人生也才刚刚开始,要孩子的事情不用急。你现在跟着你爷爷学习管理光启,也才刚刚上手,是不是。先好好发展事业,多过几年二人世界,再考虑这件事也不迟。”
无论是结婚,还是进公司,蒋措在她看来威胁性都不大。
但孩子不同。
多个孩子便多个人头分家产,当然,她的目光没有那般短浅,计较那点鸡毛蒜皮。但有了孩子就容易有野心,父母为孩子计深远,即便蒋措无力争家业,难保宁思音、或者是宁光启不会动什么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