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警的声音极度刺耳。
文覃是被吵起来的,现在他耳朵里已经分不清是耳鸣还是任务的警报声。
他现在的思维逻辑已经完全没办法让他做出区分。
只能下意识的捂着耳朵,但是声音是从脑子里传进来的,捂耳朵没用,文覃躺着,有意识但是身体动不了。
-你又是何必。
-你是最有机会成为【极乐】的人,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伴随着这阵耳鸣的还有模糊不清的人声,从他意识开始的时候就一直在响,声音很熟。
但是他忘了。
是那种怎么想都想不起来的声音。
之后文覃能感觉到时间流逝,但是眼皮沉重,他怎么都睁不开。
直到最近一次,他感觉指尖发烫。
他在心口闷了一口气,猛地睁眼。
像是沉溺已久的人突然上岸,文覃想大口呼吸但是嗓子又疼。
然后就疼醒了。
视力的神经现在还没恢复往四周看都还是灰蒙蒙的。
他现在嗓子干得很。
只能捂着头下意识先坐起来。
但是鼻子突然被扯着,就下意识伸手想把鼻子上的管子先拔了。
还没伸手就被人压着往后。
他身上半盖着校服,一只手撑着床,另一只手正压着自己乱动的手。
那双手还是热的。
文覃甚至在看清来人之前他就已经确定坐着的是颢野。
这也对了。
水里的人不是颢野,不是陈喆。
是个陌生人。
文覃这样想,手就松了。
他跟颢野对上视线的时候,是他先撇开。
因为看的太清楚。
因为那双眼里太过炽热。
“渴了,”文覃嘴里干,伸手摸水。
颢野没说话,径直站起来帮着文覃去够水,他在嘴上来回吹了好几遍。
文覃眼皮沉,试了几次眼前才有点儿光看。
文覃发现正对着门口站着的,还有吴淼,看见自己醒了他也出门站着。
文覃才坐起来,门口儿突然就进来几个人。
江娥的眼睛红着,文富国抿着嘴也不出声儿,但是能看的出来,大家都是笑着的。
文覃活着,这就够了。
文覃看着江娥一双熬红的眼,自己干着嗓子喊了声妈。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江娥多的话没说,看了眼坐在窗边的颢野,自就点头。
颢野站起来回礼,自己也出去了。
江娥摸着文覃的头,母子就这么靠着,“睡了这么久,先喝点水。”
“多久?”文覃看窗外大好的太阳,有点恍惚。
江娥擦着眼泪,笑着回他,“十五天,还有——”江娥转身掏兜,指着上面的成绩单,手微微发抖,连声音都带着颤,
“645分,儿子。”
“你有大学上。”
*
文覃虽然缺考一门
,但是三中照旧出了状元。
只不过不是他。
文覃之后的几天都窝在医院静养。
听过来的一声说,文覃这种体质现在能恢复成这样简直就是奇迹,因为文覃的基础性疾病导致身体恢复地慢,白天来的人也不少。
文覃手上没劲儿,江娥就每天过来给文覃做恢复。
江娥先削了苹果切成小丁,然后用牙签插好摆在盘子里,之后手里来了急活儿,就想招呼门外躺着打游戏的文昊阳过来。
“妈你先去忙,我自己试着来就成,”文覃躺着自己晃着胳膊示意自己好了很多。
江娥哎了一声,又转过头来交代几声才往外走。
文覃把身子往后垫着,仰着脸用自己现在勉强能动的手刷手机。
分数是昨天出的,所以群里还是比较兴奋。
文覃这个分数比较尴尬,比上不足,比下有有余。
但是像是帝都那样的一流的大学,文覃够不着了。
文覃把手机反过来,伸手打算够桌上的苹果。
他因为躺了太久,身上的肌肉需要活动,另外现在身体虚,文覃抬手还是要用点力。
白晃晃的袖子就挂在文覃瘦长的手臂上,里面钻着暖呼呼的热风。
文覃盯着隔壁小桌台上已经沾锈的苹果
,身上就忍了一小撮汗。
然后一双大手把文覃现在怎么都拿不到苹果递过来了。
文覃看着颢野一眼,眉眼弯着笑了,
“状元来了?”
三中今天出的状元,是颢野。
这件事很魔幻,导致张夏娣到现在都没缓过来,740分。
就差十分。
刚才群里多半也都是因为这件事狂舞。
都说张夏娣这些年教了个笑话,最后是最看不起的学生拿了冠,文覃缺考跟折翼无异。
吴淼跟粤其鸣的成绩很稳定,都在700以上。
只不过都没颢野冲的猛。
但是好大学也是任凭挑选。
最可惜的就是文覃,现在的情况大学也能上,但不是顶尖。
放在别人身上这个成绩很可以,但是文覃不一样。
他是三中被神化的学生,蛰伏了三年的瞩目,最后却以这种形式结束。
包括张夏娣在内的所有人都很惋惜。
但是文覃自己没什么感觉,他嘴里嚼着苹果,后牙槽发酸。
张夏娣问过他是不是要复读,文覃拒绝了。
大学在那儿都能上,文覃现在就看粤其鸣选哪所学校,自己能上则上,不能上的就选个离得近的,以后追的时候还能方便点儿,好在偏离了一小段。
能补。
肯定能补。
文覃的视线重新回到颢野身上。
点头道谢,“我嘴渴,你帮大忙了。”
文覃咬着苹果看着颢野的眼睛,从昨天开始就一直红红的。
文覃身上病服袖口儿宽,文覃吃东西的老是往上蹭,颢野就坐在一边儿帮他卷袖子,“以后别救人了。”
颢野突然说。
文覃不反驳。
“两次,”颢野伸手把文覃嘴角的果渣往下撇,“再有一次,你活不了了。”
文覃还是点头。
文覃说完身上一沉,自己两边儿的肩膀被颢野捏着,然后对方就压身过来,额头就磕在文覃的前肩的上。
自己抬了右手,悬在文覃脸前。
“拉个勾。”
颢野的声音不大,甚至还有点儿软。
文覃侧头就被被颢野头顶上的发渣扎的脸疼,就赶紧抬手。
文覃的胳膊慢慢抬起来,小指微微弯着,轻轻搭在颢野的小指上,像是安抚,又带着一点儿诱哄,“我说的,不救了。”
“外头的太阳真好,”文覃看着窗户上折过来的阳光,就轻轻拍着颢野的背,“推我出去逛逛行么?”
颢野埋头,嗯了一声。
“不用车,”文覃自己两条胳膊搭在颢野身上的时候突然听见颢野说。
“那用什么?”文覃下意识问。
然后自己身下的颢野突然转了个身,文覃就趴在一个又硬又热的宽背上。
“这样出去,”颢野说。
文覃的腿被颢野从后面拖住,自己就往颢野脖子上搂。
“以后多吃点儿,”颢野掂量着文覃的分量,“瘦。”
文覃待在后面没说话,就直勾勾搂着颢野的脖子,看着对方后脑勺上的青渣。
“什么时候剪的头发,”文覃伸手戳在颢野耳后的短发上。
“别乱动,”颢野下楼,微微往文覃触碰的那一边儿侧头,“会痒。”
文覃听见颢野说痒,手没停,而是问,“如果痒的话,会笑吗?”
“不会,”颢野下了楼,找了块儿空闲又好晒的地方,准备把文覃往上放。
但是自己耳朵上就又开始痒。
肉指软戳戳的,还冰冰凉凉的,颢野又晃了下耳朵。
文覃赤着脚点在凳子上,从颢野背上下来,站在凳子上的他要比颢野高一头。
他第一次这么俯视颢野。
也突然发现颢野头顶上有两个旋儿。
“有两个旋儿的人聪明,”文覃指了指自己,“我就一个。”
说完他自己突然顿了一下。
刚才的话他说的很自然。
并且自己的逻辑丝毫没有觉得不对。
他突然伸手往文覃脑袋上摸,对着颢野抵了头问,“我头上几个旋?”
“一个,”颢野说。
“还真一个啊,”文覃的尾音拉得长。
“我”的概念,他作为职业重生者从来没有过。
如果刚才的“我”概念是文覃。
那刚才的感觉就是自然的过分。
文覃低着头失神。
自己耳朵上突然被颢野伸手戳了下。
“噗——”文覃的笑意憋不住,从自己嘴里跑出来,抬头的时候撞上颢野的笑。
颢野额前的头发长,风吹起来的时候,碎发会遮眼。
文覃就更看不清那双眼睛里面的情绪。
颢野手里有烟,自己正闷着一口,然后稍微离文覃远了点儿。
烟雾就从他嘴里钻出来,也把脸遮的七七八八。
看见颢野的笑,文覃蹲在凳子上,抱着膝盖,指着颢野,“你怕痒。”
颢野往文覃边儿上坐,伸手戳着文覃后耳上的软肉。
文覃本能笑着躲,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耳后那块儿的皮肤能敏感成这样。
然后他看见颢野也笑了。
并且对面的人用指间的星火指着文覃自己的眉心,说,
“笑不是因为痒。”
“是因为你。”
2("论分手的一百种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