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听兴福说自家儿子时常来这个食肆纠缠姜家姐妹俩,平西王还以为姜家姐妹俩都是过去那种美得能入画的美人,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沉着内敛的小姑娘。
刚才姜若皎劝的那一番话,更是让平西王感触良多。
他儿子在外面遭人算计了,却不是想着来他面前诉说委屈,而是怕他责罚特意换了衣裳再回家,可见他们父子现在的相处方式确实不对头。
要是今天儿子没跑出来,而是结结实实挨了他的打,往后父子之间的隔阂只会比现在更深。
寇世子见平西王一直在那打量着姜若皎,心里无端生出一股子勇气来,挡到姜若皎面前说道:“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跑过来的!”
平西王收回落在姜若皎身上的目光,看了眼小腿明显有点抖的儿子,倒觉得这儿子今天难得地有了点担当。
他没搭理自家儿子,而是和气地对姜若皎说道:“天这么晚了,这小子还往姜姑娘店里跑,着实给姜姑娘添麻烦了。”
姜若皎本以为动不动就打儿子的平西王会是个凶横的人,没想到平西王竟是这般态度。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寇世子,心道莫不是寇世子太混账了才一天到晚挨揍?
哪怕心里犯着嘀咕,姜若皎还是恭恭敬敬地道:“没有的事,我们偶尔也会遇到很晚才过来的客人,一般只要灶上的火还烧着就会好好招待。”
寇世子走到门外都没回过神来,不知道他爹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姜若皎倒是看出来了,平西王应该已经知晓拂柳楼发生的事,也知道自己错怪了儿子。
要不然的话,平西王也不会亲自来找儿子回去。
姜若皎送走平西王父子二人,端出剩下的一碗萝卜汤圆坐到桌边吃了起来。
父子哪有隔夜仇,只要还活着,误会总有解开的一天。
只恨她们姐妹二人与父母天人永隔,却是连这种委屈气愤的机会都没有。
姜若皎一颗接一颗地将汤圆吃了个精光,又去把碗洗得干干净净,才回后院去看看姜映雪睡了没。
姜映雪还没睡,正伏案写着什么。
见自家姐姐进来了,姜映雪把桌上的文稿盖了起来,口中埋怨道:“那家伙终于走了吗?他可真是太讨厌了,整天跑来纠缠我们。”
“走了。”看在那块价值不菲的玉佩的面子上,姜若皎现在对这纨绔世子稍微改观了一点,还给他说了句好话,“其实他也没那么糟糕,好歹还听得进劝。”
姜映雪直摇头:“我还是觉得裴公子那样的才好。”她顺势和姜若皎说起学堂里的事,说自己现在和裴公子的妹妹坐在一起。
姜若皎倒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她说道:“裴公子为人清正方直,他妹妹想来也不会差,你与她交朋友我也放心。”
姜映雪点点头。
她挑了几个问题来问姜若皎。
姜若皎听后微微讶异,奇道:“你们已经学到这里了?”
姜映雪心中一紧,犹豫片刻后才摇着头说道:“是我自己琢磨的,我最近想多读些书,只是很多东西我都读不懂,所以才记下问题来问阿姊。”
姜若皎闻言欣慰不已,取来纸笔说道:“时辰不早了,你先去睡吧。这些问题有点难,我给你写下来,你空闲时自己琢磨琢磨。”
姜映雪坐在旁边不挪开:“我还不困,在这里看着阿姊你写。”
姜若皎知道姜映雪向来爱黏着她,也就没再赶她去睡,提笔把几个问题的答案给姜映雪写了下来,还标示出让她去读哪本书哪个部分。
一通忙活下来,夜已经深了。
姜若皎把写好的文稿给了姜映雪,自己把灯吹灭上榻睡觉。
姜映雪窝在姜若皎旁边,感受着姜若皎身上传来的暖意,心里有些煎熬。
她知道自己在做的事不对,可是姐姐亲口说了不喜欢,她才想去试试的。
裴公子已经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裴家肯定会给他相看各家姑娘。她们的出身太低了,所以她得借姐姐与裴公子的那段交情一用,要不然根本嫁不进裴家……
等她嫁给了裴公子,就可以当姜家食肆的依仗了,到时候再没有人敢欺负她们姐妹俩。
要是按照姐姐的想法,她过两年挑一个没中进士的生员嫁了,那么还得等他上京赴考、等他金榜题名、等他去地方上苦哈哈地干个十年八年——以地方小官那低微的俸禄,说不准这期间还得一直靠姐姐资助过活。
所以,她还是想试一试。
她第一眼看到裴公子就很喜欢。
只是这件事不能和姐姐说,要是说了姐姐肯定不会同意帮她骗裴公子。
最好就是事成之后,姐姐只当是裴三娘在为她牵桥搭线。
到时姐姐为了她的婚事能顺顺遂遂,必然更不会再提起那六封信的事……
想到自己正在筹谋的事,姜映雪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