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太子殿下怎么埋怨,太子专属课程还是给他安排上了。
太子殿下很不甘心,强拉姜若皎给他作陪,坚决表示夫妻俩一定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姜若皎没法拒绝,只得与太傅他们商量着来旁听。
姜若皎一介孤女,家中只剩一个妹妹,太傅等人衡量过后便应了小夫妻俩的要求连着姜若皎一起教。
转眼到了月初,太子殿下为期七天的画展也正式拉开序幕,说书先生和戏班子也正式就位,门口人多时唱戏、人少时说书,轮番上阵,好不热闹。
台本大多讲的是时局纷乱,孤女无依无靠沦落风尘,经历一连串苦难后或身死魂消或遇到良人的故事。
真是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啊!
京城百姓驻足听了,都回忆起过去那几十年的种种艰难,有些家中有人在战乱中失散的更是坐地痛哭不已,更别提那些个多愁善感的小娘子了。再听说朝廷要解救这些可怜女子,众人都是同情和赞同居多。
等入内赏了太子的画作,众人便觉那一个个遭遇坎坷的女子仿佛来到了眼前,这些画无一不美,可这种美配上外头那一句句凄切的唱词,便显得越发凄凉。
人人都爱赏玩她们娇美如花的脸庞,谁会看到她们独自凋零的惨淡。
只不过大多数人都是外行,只觉得看着这些画生不出半点亵渎之心,却看不出什么好在哪里、差在哪里。
其实太子殿下祈雨成功之后,京城里头关于太子大婚前流连秦楼楚馆甚至闹出私生子的非议已经少了大半。
现在太子殿下搞了这么个画展,更是让许多人都觉得太子殿下用心良苦。
至于知道当初内/情的人,都没人傻到去非议太子,旁人问起只说西南确实为此整顿过一次,解救了许多误落风尘的女子。
那些可怜女子虽不可能过得像过去那么穷奢极欲,却也不至于过不下去,最底下的妓子更不必再过那种一双玉臂千人枕的苦难生活。
如今其中不少人怕是连孩子都有了!
这日画展对外开放没多久,外头的新戏正唱得热闹,便迎来一批特别的客人。
为首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文质彬彬的楚王。
楚王手拿一把折扇,一派儒雅风流,身旁跟着的则是他特意请来的画坛名家。
“我这侄儿年少聪颖,天赋极佳,只不过年纪尚小,画出来的画可能仍有不足之处,还请诸位口下留情,莫要批得太狠。”楚王便亮出身份领着人往里走,口里还替太子说着话。
众画师听了,莫不对楚王的苦心感动:为了太子这个画展,楚王纡尊降贵亲自来请他们出山品评,小半个月来轮番拜访他们这些人。皇室之中有几个人能做到他这样礼贤下士?
对太子这个画展,他们心里都有些不以为然。
太子今年不过十七八岁,不过是毛都没长齐的毛头小子,哪里能画得出什么好画?
不过又是和前些时候的祈雨一样,特意弄出来洗清太子的荒唐名声罢了,谁真要信了那些赞誉之词简直是傻子!
只不过楚王这般诚恳地相邀,他们也不好扫兴,只得跟过来看两眼。
太子的画,连姜若皎都能找茬,落在内行人严重自然问题更多。
他们在心里犯了会嘀咕,到底还是给楚王面子言不由衷地夸了起来,画技不好就夸有灵性,运笔不好就夸用色妙,外行人听了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这些人里头却有个较真的,名为明湖先生。
明湖先生是画坛里出了名的怪脾气,品画从来都不留情面。
有好事的书商怂恿他出了本《明湖品画录》,卖得非常好,就是内容有些一言难尽——
打开一看里头全在骂人。
偏他还是算半个皇亲国戚,娶的是先皇的妹妹、废帝与当今陛下的姑姑,不少人都想套麻袋揍他一顿,偏又揍他不得。
明湖先生向来最听不得应酬时那些虚言假语,听众人对着太子的画一顿猛夸,他一声不吭地拿起酒葫芦灌酒,不时露出嘲弄般的笑容。
明湖先生不开口,旁人便知趣地不带上他,倒是便服过来看自己画展的太子殿下瞅见了,忍不住多看这怪怪的老头儿几眼,总觉得别人夸他一句这老头儿便冷笑一下。
太子殿下是藏不住事的,他没和正装出行的楚王打招呼,而是悄然走到明湖先生身边发问:“先生,我瞧着您的看法好似与旁人不太一样,要不您给我讲讲您觉得这些画画的如何?”
明湖先生转头一瞧,瞧见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模样倒是俊,一双眼睛乌漆漆的,一看就知道是个心思纯粹的人。
明湖先生看了一圈画,也觉百无聊赖,见有个半大小子凑上来要他点评太子的画,他便毫不留情地说道:“这若是我的画,我画完便烧了,哪好意思挂出来丢人现眼?”
太子殿下顿时就不服气了:“大家都说挺好的,怎地到您嘴里就一无是处了?”
明湖先生多看了太子殿下一眼,领着他走到一幅画面前指出其中好几处不足。
太子殿下画这些画时才十四五岁的年纪,根本就什么都不懂,单纯是凭着自己的感觉去捕捉自己觉得好看的美人儿。
单论画技的话,确实能找出许多不足来。
明湖先生一点评起来,那是一点都不给太子殿下留面子的。
旁边不少人听了几句,觉得明湖先生是个内行人,且言辞犀利又辣,可比刚才那些单纯吹好看的画师们带劲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