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风的剑灵,是在那时候替萧云谏挡了一击而消弭的。
那时候,聆风剑断,被萧云谏葬在了坪洲府外。
是凌祉将其取出,修补了剑身。
他一直将其带在身侧,想着若是有朝一日再见萧云谏。
便能告诉萧云谏,断剑已休。
可便是凌祉,也未曾想到——
萧云谏在见了聆风之时,只是将其束之高阁,与自己划清了界限。
萧云谏并非真的对聆风没有半点感情。
只是那时那刻,他唯有装出对聆风没有任何情感。
才能叫凌祉相信,他是真的不记得凡尘往事了。
可是萧云谏如何不想念陪伴自己数百年的本命剑。
即便是被搁在了沉墟台上,也是叫人日日清扫着,莫要沾染一点尘埃。
偶然间,他也会真的在夜半时分。
提着灯,独自一人到沉墟台去,抚摸着聆风,对聆风说着话。
只是他还未曾见过聆风的剑灵,那剑灵就已经为了他而弥散。
他心里头如同堵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这也是他疏远、离开凌祉的根本原因之一。
他知道,那时候他真的是被自己定下的命运走向而左右。
就算是剑断、毁容,也不曾愿意离开凌祉。
可如今想着,却是太可悲了。
若是聆风的剑灵还在,又会不会唾弃当时的自己。
对着自己骂上一句:“你可真是没出息。”
萧云谏轻抚着聆风,将它从剑匣里面取了出来。
它还是如同从前那般漂亮——
长约三尺,通体银白。
洁净的剑身上,映出了萧云谏的半张脸。
萧云谏叹息说道:“是我对你不起。聆风,我不知……如何还能再唤你出来,我更是不晓得,你还会不会存在这天地之间。可我……还是很想你。”
聆风却再也没了动静。
萧云谏依稀记得,聆风从前也不是个跳脱活泼的性子。
他还曾同凌祉言说过,他的聆风,是不是和凌祉的息雨拿反了。
不然怎得,聆风这般沉稳,而息雨却总是嗡鸣作响着,表达了自己的情感?
凌祉那时候说道:“兴许就是因为我与阿谏的干系,才叫他们两个像是性子生反了一般。这样……才如同你我陪伴在对方身边一样。”
如今萧云谏想着凌祉这般话语,只觉得可笑至极。
凌祉那时候想的,也不是当时的萧云谏吧。
无上仙门里的萧云谏,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替身。
不论替的是何人,到底自己是不是才就是凌祉搁在心尖尖的明月。
凡尘的萧云谏,就是个从头到尾的悲剧。
月光凄凄地洒在银白的聆风上面。
微微的反光,刺痛了萧云谏的双眸。
萧云谏呵了一声,不知是不是在嘲讽着曾经的自己。
即便是那个自己,也是受着他所定下的命数困扰。
他叹了口气,凝了不少的神力,输送进了聆风当中。
他不知道做此事可当真有用,可即便飞蛾扑火,他还是想要试一试的。
但可惜——
注入进聆风的神力,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
聆风还是没有任何一星半点的反应。
那时候,即便是聆风性子沉稳。
可若是萧云谏唤他,他依旧会稍作摆动,当做听见。
现下,却是半分都没有。
就像是一柄最最普通的剑,哪里还是一个灵修的本命剑啊。
萧云谏揉了揉酸涩的眼眶,又将聆风搁了回去。
他很是不舍,可瞧了夜色,又没法子再陪伴聆风。
只他夜夜披星戴月而来。
可日日都未曾得到聆风的半点反馈。
萧云谏的情绪愈发得低落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
更不省得,何时才能再瞧见聆风对自己的反馈。
他想着,兴许是在剑断的时候,聆风便再也不是聆风了吧。
聆风的消弭,不仅带走了剑灵,更带走了萧云谏曾经所珍视的本命剑。
萧云谏难过得紧,可还是要去同凌祉一起,进入梦中。
在临行前,他嘱托了炎重羽,也要日日去为聆风输送些神力。
炎重羽应了,可萧云谏却未曾察觉到——
聆风是有一瞬间,展露出了不舍地微微作动。
谁也未曾瞧见。
聆风依旧还是那个被束之高阁的不重要物件儿。
待萧云谏从梦境中归来之时,被梦子诅咒弄得头痛欲裂。
又不能同凌祉分开超过十尺,便撂下了心中对聆风的牵挂。
炎重羽明白他的处境,更还是替他照拂着聆风。
只是可惜,聆风在炎重羽的面前,从未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萧云谏总是叹气,可他也真的没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