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独山玉所制的幼虎,通体泛着淡紫色,小小巧巧的一个。
不似自古以来的威严肃穆,反倒是歪着脑袋看面前的蝴蝶,动作间带着点跃跃欲试,仿佛随时要跳起来将蝴蝶扑在掌心,憨态可掬。
分外的眼熟,眼熟到心底里那个想法呼之欲出。
那个虎形镇纸已经在书房的桌案上摆了两年,中途虽砸坏过一次,却又命将作监重做了一个,拿的跟以前一样的蓝田玉做的。
沈定邦手心里那个,同他的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连扑蝶的神态动作都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许是沈定邦的没有他最开始的那个精致。
“谁送的?”青筋几乎要从手背上迸出来,徐晏似乎能听到自己攥紧的指节发出声响,咬紧了牙关,才勉强克制住那团熊熊燃烧的火气。
沈定邦愣了一会,手稳稳的握着玉佩,没动弹,也没说话。
徐晏眼眸里霎时染上一层赤色,咬牙道:“孤问你,是谁送的?”
“刚才说过了,是我心上人送的。”沈定邦脸上仍旧挂着那笑,眸中浮现了些许疑惑。稳稳当当立在那,身姿挺拔如劲松。
被这句话激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一阵冷风直接灌了进胸腔。猛咳几声后,徐晏嗓音瞬间变得沙哑,喉结滚动几下,睁着双赤红的眸子问:“是谁?”
因攥得太紧,掌心划出了一道道血痕,尖锐刺痛感侵蚀着肺腑。
他心里还残存着一丝希冀,一点点火苗若隐若现,任何一阵微小的风都能给浇灭。
明知这点希冀徒劳无用,却还是没走开,就站在那盯着沈定邦看。
沈定邦将玉佩放下,敛起笑,眼底生凉,轻声说:“殿下又何必明知故问。”
一股莫大的愤怒从胸腔里头窜了上来,顷刻间便将他淹没殆尽,一排排细密银针扎着他的心尖,一下一下的刺痛,几乎要怄出一口腥甜来。
沈定邦扯着唇角,没了先前的温和笑意,眼底一片寒凉,不带任何感情的望过去。
“沈、定、邦。”徐晏一字一句说完,对面人刚挑起眉梢,他便照着脸猛地一拳砸过去。
虽料到他会发难,但到底没有做足万全的防备。沈定邦一时不察,硬生生受了这一拳。
嘴角溢出了点血,他抬手抹了一把,手背上顿时多了一道鲜红。
“殿下未免,欺人太甚了些。”沈定邦眸色霎时暗了一片,几丝阴森爬了上去,原本的温润被替换成了戾色。
话音未落,沈定邦顶了顶后槽牙,也是一拳挥过来反击。
徐晏嗤笑一声,慢条斯理的迎上去,同他对打起来。
都是自小习武的,一招一式皆下了狠手,拳拳见肉,没留半分余地。每一下击打在身上的声响,光是让人听着就能猜到有多疼。
北风呼啸着吹动松针上积聚的雪,啪嗒几声落了下来,掩盖住了俩人打斗的声音。
沈定邦到底练的少些,近段时日又忙着别的,疏于练习。没过多会,便逐渐落了下风。
自小受先帝教导,徐晏从来便知道,心慈手软是上位者大忌,但凡是自己的敌人,都不能有片刻的动摇。多年以来,无论什么时候,徐晏都不是个手软的人。
眼见着沈定邦落了下风,徐晏乘胜追击,招式愈发的狠戾。
这样的打斗鲜有经历,沈定邦险些招架不住,连连后退,几乎要被徐晏给逼到了松树树干上靠着。
但却没曾露怯,喘着气加快了出招的速度,试图扭转局面。
“殿下武艺高强。”沈定邦忽的说了一句。
许久都没能结束,徐晏逐渐打出了些兴味来,闻言便冷笑:“沈六,这是在嘲讽孤?”
“沈六不敢。”沈定邦抽空回了一句,下颌紧紧绷着,动作比起先前迟缓许多。
徐晏堪堪侧身,躲过从侧面而来的攻击,找准沈定邦停顿的那一瞬间,又是一拳过去,将其打在了树干上。
松针发出沙沙声,无数的雪从头顶落了下来,掉在积了枯枝败叶的花圃里。
后背用力撞击上去本就是一阵生疼,又同粗糙树干摩擦,火辣钻心的痛袭来,沈定邦忍不住闷哼一声。
“可还能动弹?”徐晏挑了挑眉,站在那等他回击,却见他靠在树上一脸的痛苦,忍不住问了句。
沈定邦靠在树上半晌,喘着粗气,胸腔起伏不定。身子逐渐的松懈下来,俨然是不准备再动手了。
徐晏后退了了半步,直挺挺的站在那,略带寒凉的眸子放在对面那人身上,一点也没打算挪开。
以他的了解,显然根本没到收手的时候,怕这人有什么手段还未使出来,便带了点警惕看过去。
然而喘了半晌的气,沈定邦也没动弹,反倒是转回头来看了他眼,从唇边漾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