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这么一凶,徐晏似是有些委屈的看着她,愣了片刻后方道,“那两碟绿豆糕,我用完了。”
顾令颜往旁边看了一会,那两碟绿豆糕刚做出来时她尝了一块,要多难吃有多难吃,她这会摆到案几上也不过是充作装饰罢了。
但他却一个不剩的用完了。
徐晏又道:“颜颜,刚才我曾问过你,是不是我用完了这两碟绿豆糕,就代表你原谅我了。你应下了。”
亭子里静默了下来,半晌后,顾令颜的唇角扯出来一抹笑,挑眉道:“我随口应的罢了,殿下别当真。”
“颜颜。”徐晏身子僵了一瞬,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她,“我……”
天色渐晚,无边暮色笼罩了下来,池面上跃动的水波都变成了浅金色。顾令颜将画作拾掇好,准备待会再让婢女过来搬回去,随后从莞席上缓缓站起身,擦着他的肩而过,往外行去。
“时候不早了,殿下早些回宫吧。”她留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亭子。
徐晏知道,她这次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明知自己没有资格,可眼眶里还是有一股酸胀感袭了上来,酥麻的感觉蔓延至全身,几乎要动弹不得。
他跟着追了几步,但顾令颜的步子却愈发的快,逃也似的走的。
回宫路上,赵闻说了几句大军往河西去的进程,又道:“今早袁家四郎君同其祖母一块去了顾府,下午袁家前脚刚走,殿下就到了。”
徐晏仍在回想着刚才顾令颜离去的身影,赵闻说的话都没怎么仔细听,沉着张脸一路回了宫去。
甫一回东宫,便听万兴说七公主即将要移出了清思殿,搬往后面的朱镜殿单独居住,以待出降。
“怎么回事?”徐晏挑了挑眉,一面往崇政殿走,一面随意问着。
万兴摇了摇头:“奴婢不知,只知道圣人今日发了好大的火,连贵妃都差点劝不住,不到一下午就阖宫都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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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思殿内,朱贵妃倒了一盏枸杞龙眼茶放在案几上,柔声安抚皇帝:“圣人消消火气,先喝两口茶。”
徐遂沉着脸端过茶盏一饮而尽,咬牙道:“今早京兆尹来回禀时,朕还不大相信,哪料到竟是真的?她一个未出嫁的小女郎,怎么做得出这种事?”
朱贵妃勾了勾唇角,急忙轻抚皇帝的脊背,她早就知晓了此事,只不过前段时日皇帝忙着涿郡和沙州的战事,不论是她还是京兆尹一干人,都不敢在这时候同他说,便一直拖到了现在。
“七娘年纪小,能懂什么呀?”朱贵妃叹了口气,让徐遂靠在她腿上,给他轻轻揉按着额角,“她常年在宫里不知事,哪能知道宫外人心复杂?旁人随便两句话,都能将她给诓骗了。”
“依妾所见,此事定然是那郑家小郎蓄意而为,听说他常出入些不三不四的地方。这样的人,还不是几句话的事,就能把七娘给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声音柔和,却又带了几分愤懑。徐遂情绪逐渐平和了下来,面容也不再如先前那般阴翳。
“你说得不错。”徐遂微阖着眼眸,沉声说了一句。已由先前的愠怒转化为了薄怒,殿宇中的气氛都祥和了不少。
底下伺候的宫侍先前早就瑟瑟发抖的俯跪于地,天子之怒,谁也不敢去承受。此刻见皇帝心情似好了些,才敢将差点埋进胸前的头稍微抬起来一点。
朱贵妃松了口气,心知这几句话已经说到了他心坎上,指不定他就是在等着这几句话,好顺着下来。公主是天之骄女、是帝子,如何会有错?
有错,那也是旁边的人给故意带坏的。
“七娘才多大,哪里能懂这些男子心里的弯弯绕绕。”朱贵妃拿帕子按了按眼角,一滴泪瞬间便落了下来,“他还不是看中了七娘的皇女身份,想要做了驸马,借此来一步登天。”
屋中灯火摇曳,徐遂微阖着的双眸前忽明忽暗,他冷笑了一声:“小小年纪就这么不学好,敢算计到朕的头上来了。”
朱贵妃跟着应声:“这郑家小郎是太过分了些,那依圣人所见,七娘的婚事究竟该如何?”
徐遂眼中闪过几抹情绪,最终定了定神,冷声道:“有了未婚妻还敢在外面勾引别家女郎,可见是个不安分的,先让人打一顿板子再说。还妄想尚公主,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