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边关,又在战时,府衙厅堂的布置十分简陋,待客所呈上来的也是清水。
徐晏一路风尘仆仆地奔波到删丹,早在过来过来见他之前,顾证就已经吩咐了厨房准备吃食,此刻恰好侍从端了碗清汤馎饦上来。
趁着徐晏用饭的功夫,顾证坐在一旁,同他将删丹的情况说了一通。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往家里去信过,因战事吃紧,顾家也没有信件送过来。此刻虽有长安来的人,但偏偏又是徐晏,让他没有半点询问的心思。
能按捺住性子在这同他事无巨细的叙述战况,也是以国事当先,暂且将别的都给放下的缘故。
看着徐晏低头用着馎饦,汤底甚是清澈,也没什么油水,却愣是被他不疾不徐的动作,给吃出了不一样的感觉。但顾证却没心情去欣赏,别别扭扭地坐在那,时而抬头看一下房梁,时而低头看着地板。
“师傅同我提了你几次。”用完饭,倒是徐晏主动和他搭起了话,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我来河西之前去见过师傅,这是他给你的。”
以前再怎么不在意,当常年在外的时候,嘴上不说,心里自然是会想家的。看着面前的这封信,顾证眼底流露出了几丝复杂的情绪,虽是他期盼的,但是却是徐晏拿来给他的,到底有些说不上来的烦躁。
“多谢殿下了。”顾证伸手将信给接了过来,捏在手心里。
见他脸上显露出了几丝疲态,顾证道:“殿下可要下去休憩片刻,我已经让人在后院给殿下准备了卧房。”
徐晏点了点头:“好。”
他起身要走,顾证道:“我手头上还有公务,就不送殿下过去了。”不仅手头上还有公务,徐晏是带了三十万大军来河西的,此刻到了的已经有好几万,全都安札在删丹大营内,他还得去安置这些人。
出了府衙后,徐晏挥手召了赵闻过来问:“徐昶呢?”
赵闻回道:“越王已经被安顿在了后院,侍从刚端了一碗馎饦过去,他有些嫌弃,不知道后面用了没。”说着,他又拿出一份邸报奉上,“这是长安来的消息,是快进删丹城时传来的,因时间来不及,属下便没呈给殿下。”
徐晏交代过先将越王看管起来后,方才接过了那份邸报,一目十行的扫了一遍后,嗤笑道:“还是二姐的动作快啊,这是已经将筹码压到四郎身上去了?”
一时间,他睡意全无,理了理衣袖后说:“走吧,去瞧一眼徐昶。”
西院里,越王正因一列侍卫进驻到了院子里,且不许院中人随意进出而燃起了怒火,见到徐晏进来后,他不由得冷笑道:“三郎,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啊,还没到那一天呢,你就想做我的主了?”
已经是傍晚时分,这间屋子是逆着光的,房里没有点灯,暗沉沉的一片。
越王的面容隐在深沉的暗色中,只一双阴翳的眸子闪出一点光亮,嘲讽地看着门口挡住了本就稀少的光亮的人。
“做什么主?”徐晏并未生气,在门口立了一会,等院子里的侍从全都撤出去后,才慢吞吞的踱步进了房中,站在越王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大兄说什么呢?”
他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身上的玄色衣衫在河西肆虐的风下猎猎飞扬,越王的瞳孔忍不住缩了一下,而后问道:“你什么意思?”
徐晏走进,捏起他的下巴道:“没什么意思,孤不过是想好好关照关照大兄罢了。”
越王并未上过战场,更不是这块料,此刻战事正紧,他怎么可能会让越王去前面抢别人的功劳?之所以将他带出来,不过是不想将他留在京城,平白给他添堵罢了。
自然是放在身侧看管,让他没法子在京中给他上眼药,才最是稳妥。
“徐晏,你别太过分了!”越王豁然起身,怒意从身上勃发出来,咬着牙说,“这天下还不是你做主,就算你是太子,也别想肆意妄为。”
本朝太子地位权势不比前朝,后来先帝就是由太子篡位的,逼着父亲做了太上皇,便对太子更为警惕,否则当今圣人也不会被几次贬斥。
后来也就是先帝年岁渐长,心开始软了些,又觉得徐晏同自己像,才对他格外偏宠。自己领着太子大臣前往九成宫避暑时,还让才几岁的徐晏留在京城监国。
待到徐晏做了太子,手上的权柄也没多少。想到这,越王拧着眉头,瞪着他说:“甫一来删丹你就将我关起来,怎么,是怕我抢了你的功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