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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玉汝耳里听着,心里在翻滚。
昌国公主打过僖皇贵妃?堂堂的公主,竟然去打一个妃嫔?而且打得特别狠,可能会见不到她,就是差点丢命的意思。
僖皇贵妃既然说是只有太子的时候,那就是在当年他们第一次来应天之前。为何昌国公主竟如何不顾体面,想要僖皇贵妃的命?
那肯定跟皇后有关。
妻妾之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从来没有相安无事的,僖皇贵妃的得宠,必然伴随着有人失宠失意。
而且皇家、宫廷,是无法用简单的妻妾相争来形容的,这中间还包含着很多东西,有时候妃嫔并不仅仅是妃嫔,她们背后可能还站着一个娘家,这娘家或有权或有势或有钱,背后无权无势的嫔妃,极少能爬到高位,多数都是泯灭在这宫廷里。
僖皇贵妃算是一个例外,她两辈子见识过的唯一的例外。
出身低微,本身不过是当年肃王送给皇太孙的女人,用意定然不好,可能还兼当细作之用,偏偏此女不但得宠,还一得宠就是这么多年。
她从前世就觉得这僖皇贵妃大抵是康平帝真爱,那时候她还不懂什么叫真爱,只觉得诧异,这一世慢慢懂了。
懂了之后倒也明白为何僖皇贵妃会如此得宠了。
喜欢从来不是用身份地位去衡量,是对的时间碰上对的那个人,是两人性格相投,是两人的互补,是两人的相互容让,是两人携手一步一步走过来,那路上的风、雨、雪、春天。
她每次想到僖皇贵妃和康平帝,总会让她想到自己和薄春山。
即使康平帝有皇后有其他妃嫔,可她总会想也许这两人相处时,就跟她和薄春山一样,也会打打闹闹也会闹闹小别扭生生小气,不然僖皇贵妃也不会被养得这副性子。
高贵端庄的皇贵妃只是她的表象,私底下她有些天真又口没遮拦。
是有烟火气的,是活的,而不是像她前世进宫看到的那些宫里的贵人们,是高高在上的,是华丽是冰冷的,就像庙里的菩萨,看似慈眉善目,却是金石塑就,离众生也很远。
基于这些,她是喜欢这个僖皇贵妃的,所以就刻意让自己忘了宫里的争斗也会牵扯到前朝,如何站队是个大事。
可今日昌国公主的敲打,提醒了自己,让她恍然才意识到,也许她可以当做没这事,别人却需要她的站队。
“公主殿下倒没有说别的,只说我与皇后年纪相仿,可以多和皇后交往交往。”
听闻此言,僖皇贵妃似乎想说什么,却有些欲言又止,表面上看去就是有点眼巴巴的样子。
顾玉汝忍不住有点想笑,但终究还是忍住了,道:“娘娘,这马上就要开宴了,我们不过去吗?”
僖皇贵妃这才反应过来,先让人去偏殿叫几个孩子,等转头看顾玉汝却有些犹豫:“你跟我一起啊?”既然是我们,肯定是她和自己。
“这些不都是提前说好的?”
冬至的前两天,僖皇贵妃就让人给她递了信,信上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
大意是让她让她八斤和水生带上,说宜宁和宜珍都想八斤了,赵启也提了水生两次,说冬至祭礼很繁琐的,天不亮就要出门,那时候很冷,还提了有一次她参加冬至祭礼举例子,让她要给自己和两个孩子多穿一些。
还说如果她带两个孩子,她会让人在宫门等着,到时候把八斤和水生交给她,让他们先待在在春禧宫或者公主所都行,还说了她中间可以偷空来找她,到时候她们可以一起去赴宴。
如此絮叨却又周到,那一瞬间让顾玉汝想到了孙氏。
这还是僖皇贵妃第一次用信的方式给自己传信,信上开头她就说了,她的话有点多,让人传话估计会漏话,不如书信一封,然后整整一封信她就是看着僖皇贵妃絮叨。
她甚至能透过这封信,看到她絮絮叨叨说话的样子。她在想,也许僖皇贵妃真如她自己所言,是没有什么朋友的。
“是提前说好的,但是……”僖皇贵妃露出开心又有点犹豫为难的表情,“可是到时候可能昌国公主也在。”
顾玉汝淡淡地道:“她在不在跟妾身又没有什么关系。”
她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并不在意跟她一起去,会不会触怒昌国公主抑或是皇后她们。
是她不懂这其中含义?还是——
“顾姐姐,你是不是不懂这其中含义?”
顾玉汝看过来的眼睛,让僖皇贵妃意识到——她不是不懂,她是懂的,可她还是选择站在她的身边。
僖皇贵妃感觉一下子就有热流从眼里冲出,她强忍着才忍下去,她牵上顾玉汝的手,雀跃道:“那我们走吧。”
站队?
其实早在康平帝四年,他们第一次来应天无形之中就站队了。当时康平帝为何带上僖皇贵妃,似乎并不仅是拿其想游湖做借口,还有别的意思。
改弦易张的人从来就没有好下场。
薄春山身后的人一直是康平帝,从始至终没变过,而僖皇贵妃背后的人也是康平帝。
至于僖皇贵妃本人,一个单纯天真的人是在宫里活不下去的,她也会拉拢人,也有自己的小心机,但她的这种行举却并不让人讨厌。
也许这就是她宠爱经久不衰的原因?
知世故却不世故,历圆滑而弥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