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丽下了电梯,径直出门。外面风雨交加,停着一辆吉普车。佳丽动作利落地上车,对驾驶位上的人说:“果然是你。”
森扶着方向盘,回头看佳丽。
三楼又是爆炸又是枪响,交易场的警卫却像死了一样,佳丽猜到是森在帮忙,因为黑市拼接人里只有他跟交易场大老板关系匪浅。
森留着络腮胡,是个肌肉猛男:“擦擦你的血,一会儿路不好走,恐怕没机会再给你照镜子了。”
佳丽从额头上拣掉几块玻璃碴,骂了声脏话。她拿起车内备好的毛巾,擦拭着血迹。十指连心,痛得她眉头紧皱:“怎么跑?”
森说:“我们开车。”
佳丽听到飞行器的声音,她扒住车窗,探出半身,在暴雨里看到了远远闪烁的飞行灯:“猫怎么办?!”
森发动了车,他在雨里掉头:“别管,我们先跑。”
佳丽说:“可是卫狗的——”
三楼突然又爆炸了,火浪狂吐,浓烟滚滚。两面落地窗彻底报废,碎玻璃被气流掀掉,跟着雨珠簌簌掉落。佳丽不得不缩一缩身,避免被砸中。
道路另一头警笛长鸣,全是武装组。森踩下油门,提醒道:“你坐稳!”
佳丽坐回身,拉好安全带。
车箭一般地飞驰而去。
***
苏鹤亭拆掉弹夹,和枪一起扔进了火里。他踢开阿秀,从沙发底下费力地够出瓶酒。
蝰蛇四肢冰凉,坐在原地嚎啕大哭。
苏鹤亭打开酒,在蝰蛇跟前蹲下,跟蝰蛇虚虚碰了下,信口胡说:“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蝰蛇颤抖地俯下身,面对满地血迹,失控地喊:“你把我也杀了!”
苏鹤亭仰头“咕咚咕咚”地喝掉了大半瓶,被辣成了飞机耳。他表情皱成一团,觉得喉咙里有火烧:“……我杀你干吗?我不会杀你的。”
蝰蛇浑身抖动不停,他抬起还能动的那只手,绝望地揪住自己的头发,眼神恐惧:“拜托了……求求你……杀了我吧!”
苏鹤亭歪头,去看他的表情:“不,你还没有替我向卫达传话。振作点,蝰蛇,你等下还要见你真正的老板。”
蝰蛇从指缝里看苏鹤亭,怔怔地流下两行眼泪。片刻后,他的神情狰狞起来:“我看错了,苏鹤亭,你真狠,你比我们狠多了。你这个疯子……你太不正常了……”
蝰蛇奉命保护卫知新,现在卫知新死了,他却活着,他该怎么向卫达交代?
苏鹤亭把酒喝光:“说什么呢,我才是正常人。”
和尚在飞行器上借力,从破开的窗口滚进来。他戴着防面具,一眼就看到了苏鹤亭。他心里暗道声“操”,架起了枪。
苏鹤亭把空瓶扔进火里。火越燃越烈,他心里的火也越燃越烈。他听见和尚靠近的脚步声,觉得意识开始飘忽,不禁举起了双手,在被捕前对蝰蛇笑了笑。
他说:“记得帮我把话带到。”
***
凌晨3点,灯“啪”地亮了。
苏鹤亭靠着墙壁,睡眼惺忪。他避开光,看见大姐头,既没有打招呼,也没有其他动作。
大姐头刚经过检测,踩着高跟鞋入内。她在对面坐下,把烟盒丢到桌子上,掏出打火机。
苏鹤亭刚睡醒,头痛欲裂,声音偏低:“此处禁止吸烟。”
大姐头顿了片刻,把打火机也丢到了桌上。她抱起手臂,跟苏鹤亭对峙:“酒醒了?睡饱了?”
苏鹤亭反应迟钝,先打了个哈欠:“嗯……能不能给我个枕头?床就不奢求了。”
大姐头看着他:“你给我送了个大惊喜。”
苏鹤亭说:“不客气。”
大姐头猛地砸了下桌面,压近上半身:“你在想什么?苏鹤亭,你杀了卫知新!”
苏鹤亭已经戴上了感应锁,他抬起手,也向前倾了些身体:“我在想什么?我在想杀他。至于为什么,你心里清楚,你们心里都清楚。就算我今天打断他的腿、砍掉他的手,给他个教训,他明天还是会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黏着我不放。”
大姐头说:“但我说过了,这件事可以交给我处理。”
苏鹤亭说:“他抓了我的朋友。”
大姐头陡然扫掉桌上的水杯,在清脆的响声里说:“他抓了你的朋友,你可以报警,你可以找我!”
苏鹤亭笑了,他说:“喂,喂——你是记性不好吗?昨天我就报过警,和尚把他从斗兽场里带走了,然后呢?然后你们把他放了。你自己算算时间,他从这里离开不到一个小时,就抓了我的朋友。大姐,你觉得你还有信誉可言吗?‘我们是新世界永不熄灭的反抗之火’,这句话你自己信吗?刑天,刑天,你们也配叫刑天?”
他酒劲儿刚过,脑子里有东西在“突突”地跳动。一种愤怒涌上来,和他习以为常的兴奋交错,变成极为危险的情绪。
苏鹤亭察觉到自己不对劲,他抬手摸了下,发现自己流鼻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