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提出的要帮忙,这对于多少人是求都求不到的承诺。结果这姑娘就让他帮忙给买一张床?还一副生怕他为难的样子,反复的说,钱他们会自己出。
石正义冲宁欣摆了摆手:“行了,床的事我安排。你家里还缺什么,你列个单子。”
他看了看那摆放着保温桶的小课桌,还有葡萄架下几张桌子对起来的,摆放茶碗的地方。
又补充道:“桌子,椅子,餐具……缺什么都给我列出来,我尽力去给你找。”
这话说的,宁欣差点没蹦高!
一时间连刚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愁绪都被她抛到了脑后。
送走了石正义,又去问了问石启然有没有什么忌口,宁欣就准备出去买菜。
自从她开始接手了家里的厨房,现在茶水摊儿基本上就是老太太在守,而买菜则落在了她的身上。
毕竟每天菜场供应的菜蔬都不同,做什么菜,都要根据当天菜场有的来决定,她不亲自去,谁也不知道那菜要怎么买。
宁欣想叫小安和她一起去,然后就看到那小姑娘和奶奶一人坐个小板凳,在茶水摊儿前你一句我一句,说得无比热乎。
也不知道这一老一小哪儿有那么多的话题聊,俩人都笑眯眯的,显然说的还挺开心。
她又想叫小静和她一起去,转了一圈看到陈静正待在洗漱房里洗衣服。
她们娘俩昨天出来的急,根本没有带替换的。她现在身上穿的还是昨天宁欣给她找的一套。
看样子她这是想趁不忙,急着要把自己的衣服给洗出来晾干。
看俩人都有事做,宁欣只得自己挎着篮子走出了家门。
结果她刚刚走到巷子口就见到哥哥骑着车朝她这个方向过来。
连忙挥了挥手:“哥!”
听到妹妹声音,宁奕张望了一下,看到她快骑了两下直接停到了她的跟前。
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菜篮子,说:“去买菜?上来,我带你去。”
宁欣高兴的一屁股坐在了他后车座上,这才问道:“你今天没去干活?”
“啊?没去,有点事儿。”
宁欣有点狐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咋听她哥声音有点发飘,感觉跟做了啥事不敢说一样?
她也看不见哥哥的脸,也不知道他此时的表情,于是干脆伸手在他的背上戳了一下:“有啥事儿啊?”
宁奕反手把她的手拍掉,笑骂:“老实点,再乱动小心我把你扔了。我这么大人有啥事还能都跟你说?我就不能有点自己的事儿?”
也对。
宁欣撇了撇嘴:“去给我找嫂子去了?”
“哪儿有什么嫂子,别胡说八道。”
宁欣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说到这个话题,哥哥总是特别的抵触,总好像有什么事不愿意提一般。
她并没有多少原主的记忆,有限的一些,还基本上都是遇到事了临时触发的。
所以她也懒得多想,反正想也想不出什么。
“哥,刚才你旁边那个人是许绍年吧?我看见你们俩是在巷子口才分开的。他既然来了,怎么不去看看小安?”
这句话一说完,宁欣明显感觉到哥哥的身体僵了一下。
可他顿了顿,却打起了哈哈:“你看错人了吧?绍年今天大白班,这会儿还在粮店呢,我怎么会和他在一块儿?你肯定是看错了。”
宁欣本来真的没有看清楚,毕竟当时离的还挺远的。可宁奕实在是个老实头儿,连谎话都不会说。
他这一欲盖弥彰,反倒让宁欣心底的怀疑更深了。
她愈发确定哥哥肯定有事瞒着自己,还得是跟许绍年有关的。
因为有自行车,他们到菜场的速度要比平时更快一些,到的时候,还有一些紧俏的鲜菜没有被人抢完。
例如宁欣就很眼疾手快的抢到了两个莴笋。
莴笋这东西,现在种植的人还非常少,能够抢到真的是靠运气。而今天兄妹俩的运气显然很不错,他们不仅抢到了莴笋,还买到了一只小公鸡。
按理说这个年代,这么小的鸡子一般人家没谁舍得拿出来卖。要么养肥了将来配种,要么留着自己吃。
可这只鸡据卖鸡的人说是和同窝的鸡互咬,然后把鸡爪子给咬断了。这样的鸡肯定活不长,卖家也舍不得自己吃,就拿到市场上碰碰运气。
于是就便宜了宁欣。
今天石启然第一次在家里吃饭,而且石正义临走又留下了那么多钱,在伙食上宁欣肯定要紧着好的来。
就在卖家将捆好的小公鸡挂在了宁奕车把手上这一会儿的功夫,宁欣的脑子里已经掠过了十好几个与此有关的菜谱了。
买好鸡,两个人又一起往前走。宁欣又顺手买了两根丝瓜,几根黄瓜。
“要是能买块肉就好了。小静也是第一回来咱家,怎么也得给她补补。看她瘦得,连衣服都撑不起来。”
宁欣一边跟哥哥往前走,一边嘴里碎碎念着。
听了她这话,宁奕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声:“小欣,你打不打算让小静跟你干啊?我看她们这情况,一时半会儿的真没别的地方可去。”
宁欣沉默了一下,然后轻声问:“哥,我要是说不想让小静跟我干,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不近人情?”
宁奕吭哧了半天,然后才憋出了一句:“不会。你不用总有你的道理,没事,哥再帮姑姑他们想办法。”
虽然宁欣一直都知道,哥哥对自己是无限纵容的。可是听他说出这样一番话,心里还是很感动。
她难得的一点一点跟宁奕解释:“哥,不是我不用小静,实在是不合适。如果没有昨天的事,其实如果她表现还可以的话,我用也就用了。自己家姐妹互相帮衬点算什么呢?大不了我多关注她一点。
可出了昨天的事儿……哥,咱要开的药膳房是个啥情况你也知道。将来来住的都是大领导,大学问家,以及对国家很重要的人。这些人是能随便打扰的?
姑姑和小静出了那样的事儿,我心里也很难受。作为一家人,只要能帮得上忙,不说别的,就算是姑姑说一声去跟他们打!你放心,我抡着棍子都能跟着你上,打死他们丫的!”
一句话说地宁奕扑哧一下笑出了声,伸手在妹妹的脑门上弹了一下:“你说的这是啥?还有没有个女孩样了。”
他说着又想起了那天和李翠花对峙时妹妹的那副彪样,顿时一阵头疼。
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又补充了一句:“打也轮不到你!还有我呢!”
宁欣揉了揉被弹疼的脑门,也瞪了回去:“说正经事儿呢,别乱动手。”
然后才继续说:“帮姑姑,小静咱义不容辞。可亲情是亲情,生意是生意,这不能混为一谈。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咱用了小静,那姑姑呢?没错,我也不在乎多用一个人,反正药膳房肯定缺人,我把姑姑也用上,可,要万一哪天他们陈家人找过来了呢?”
“他们敢!”宁奕低斥一声,身上顿时冷意乍生。
“他们怎么不敢?”
宁欣白了哥哥一眼:“你别忘了,小静姓陈!而且,姑姑还要和姑父闹离婚!万一把他们惹急了,光脚不怕穿鞋的,他们真上门闹,咱能拦得住?
哎,不管陈家人会不会找上门来和姑姑他们掰扯,哥,你得承认有这个可能性吧?咱开门做生意,来的还都是病人,咱经得起这样的闹腾?
对了,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今天石叔叔把他爸爸送来疗养了。老爷子心脏病,现在还在吃着药。要是有点啥动静把老爷子给惊动了,咱谁担得起?”
宁欣的话有理有据,宁奕也不是不懂事的人,他听完直觉得背后都有点发凉。
于是连个磕都没打,直接说:“这事你别管了,我想办法给小静找个工作。姑姑那边你也不用操心,我来解决。”
“你是神仙,无所不能?啥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小静一个女孩子,你能给她找个什么活?”宁欣一点都没给哥哥留面子,直接怼了回去。
“……”宁奕瞪着妹妹,一时无语。
“我再想想吧,反正不急。哎,哥,你别在这儿跟我比瞪眼,你倒是帮我找找,看哪儿有肉卖啊!”
经过宁欣这一打岔,宁奕收回视线开始四处张望。
然后他指了指市场最里面:“那有一堆人围着,不知道在卖啥,咱过去看看?”
兄妹俩走了过去,然后就见原来是有人在卖鳝鱼。
说起来这时候卖黄鳝的人可真不多,一来这玩意就算是在乡下也没有很多,犯不着专门去逮它们。
再有,这也不是鱼啊,肉啊的,一般人不太会吃,拿到城里也卖不上什么好价钱。
可宁欣看过去,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她激动的使劲儿拽哥哥的衣角:“哥,我要这个!我要这个!”
看妹妹那一副十足的吃货样儿,宁奕不觉好笑。他把车子交给宁欣推着,自己走过去讨价还价。
最后以两毛钱的价格,买了肥肥的两条。
那人在市场已经待了好久了,驻足的人多,买的人少。宁奕算是他开得第一张。
一时激动的很,连声问道:“用不用我帮忙给杀了?”
“用!”宁欣抢先答道。
“好勒!”
那卖家答应着,抓起黄鳝的脑袋,往旁边的木板上一钉,然后用刀从上往下快速的一滑,紧接着剔骨,切头,切尾,一分钟不到,一只黄鳝就处理的干干净净了。
他这手功夫一出,连宁毅都忍不住赞叹了一声:“真利索!”
而那些观望的人则全都心动了。
黄鳝不是别的东西,它黏糊糊,滑溜溜,不太接触的人还真的不太好处理。
更何况它那模样,怕的人是真怕。
来菜市场买菜的人通常都是家庭主妇,让这些大姐大妈们杀个鱼还行,杀黄鳝就真的有点难度了。
看这个卖家还管杀,顿时人们都来了精神。也不观望了,全都围过来杀价,你一条,我两条没一会儿功夫就将那人的黄鳝买走了大半。
直将卖家欢喜的干活都更有了精神。
而宁家兄妹俩这会儿已经拿着买好的菜快要走到市场门口了。
虽然没有买到肉,可买到了黄鳝和莴笋。再加上昨天大舅送来的蘑菇和山货还有好些,宁欣已经非常的心满意足。
她把菜篮子提在手里,正准备上车和哥哥一起回家,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瞄到了一张贴在马路对面人家窗户旁的白纸上。
离得这么远她也看不清楚,但潜意识告诉宁欣那上面写的一定是很有用的东西。
“哥,咱去对面看看。”
“行。”对于妹妹的话,宁奕一向有求必应。他连问一下要去看什么都不问,就和宁欣一起走了过去。
然后宁欣就看到了一则《招租启事》。
最近市场对面这些人家都在改房子,修门面准备往外出租这事儿宁欣是知道的。
可通常这些人家现在对于往外租房这样的行为都还是有点遮遮掩掩的。
基本上都是熟人托熟人,然后有意向的人私下里谈。
宁欣不是没动过心思。
可一来她不认识和这有关的人,再来她家自己的生意还缺人手呢,多的她也顾不过来。
所以就没有往这方面使劲儿。
而现在,望着这张《招租启事》,她还是忍不住动了心思。
其实这招租启事上并没有写多少字,房东如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一样,也不太好意思在公开场合谈钱。
那张纸上无非就是一句这间屋子要出租,有意者可以和房主面谈。
宁欣后退了几步,将那屋子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这是一间刚刚整修过的屋子,比起旁边的几间,显然房东是花了心思的。
首先他将靠马路的窗户给扩大了,不再只是原先那小小的四块玻璃的木窗,这样就使屋子里的光线一下子好了很多。
然后他还把屋子里重新粉刷一新,墙面涂了大白,墙裙的位置上还涂了绿色的油漆。
虽然这样的装修宁欣有点看不入眼,可她知道这是目前最时髦的。
好些人家结婚的新房才舍得做这样一个墙裙,要知道现在的油漆也很金贵。
不过这样的墙裙也确实有它的优点,一来防潮,再来防污,另外在大众的目光里也觉得很漂亮,显得房间档次很高。
总之,宁欣看了一下,就对这间房子很是满意。
“哥,咱进去问问价格。”
“干啥,你还要租房子?”宁奕目露惊讶。
“租不租问问呗,也了解一下行情。”
兄妹俩说着一起走了进去。
这房子的房东是一个大爷,看上去年龄不小了,可还老当益壮,身板很是结实。
听宁欣他们说明来意,大爷露出了一个有点迟疑的表情:“你们俩租?我这房子可是有点贵。”
“多少钱您说说,万一我们感兴趣呢?”宁欣并没有被大爷的话给吓着,笑眯眯的问道。
“一个月十块钱,半年起租,要是一次性租一年的话,可以便宜十块钱。”
“嘶!”宁奕忍不住一阵牙疼。
他爸因公去世的抚恤金才三百块!
那可是用他爸一条人命换来的!
就这么一间破屋子,还没二十个平方,老头儿居然要一年一百一?
你怎么不去抢?!
宁奕的话眼看就要到了嘴边,却被宁欣抓住衣角使劲的拽了拽,拽得他硬是将那话给憋了回去。
宁欣安抚的在哥哥手上拍了拍,继续问道:“大爷,这价格还能再商量不?”
宁奕的表情早已经被大爷尽收眼底,这样的表情这些日子他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次。
听宁欣问,他不耐烦的哼了一声:“你们先商量好租不租再来跟我谈。先说好,低也低不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