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是黑的。

郁源手里握着终端,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走到门口去开门。

楼道的灯光洒了进来，橙黄色的光暖洋洋的,照亮了门口的两人。

“你还好吗？”陆明渊朝他微笑，“没联系到你有点担心，就自己上来了。”

高大的身形逆着灯光，面前的人今天大约是真的下班路过,身上西装笔挺,墨黑的头发仍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往后梳得很整齐,银边的眼镜夹在鼻梁上，多了一丝斯文的气质。

“我之前睡着，终端不小心静了音，给您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

“不请我进去坐坐？”陆明渊见他站在门口没有一点让位的意思，幽默道：“是守着门怕我进去？而且见了这么多次，是不是没必要再用‘先生’和‘您’了？”

意识到两人一直站在门口说话，郁源连忙错开身，让陆明渊进来后自己开灯关上门。

陆明渊在客厅看了看,家具摆设非常简单。这一片也都是租房的公寓区,基本都是医疗中心之类介绍的租房客,郁源显然也属于这种情况。

郁源倒了杯水递过来，就听陆明渊问道：“家里有没有能用的食材？”

“呃，营养液？”郁源想了一下,“有十多种口味，上周刚屯的。”这东西好像可以做果冻和怪异的面条一类,做出来的效果有点像游戏里的史莱姆。

“这可不算。”陆明渊被逗笑了,打开终端就要联系人,“我原本在餐厅订了位置,不过现在已经过时间了，我换家店送点东西来，你有什么忌口？”

“陆先生，有个问题上次其实没跟你说清，我现在还不能吃东西来着。”郁源说道：“我刚从解冻中心离开才一个多月，还处于只能喝营养液的时期。”

这才是他上次拒绝午饭邀请的原因。

这下僵住的换成了陆明渊，瞬间停止了操作终端的动作，差点没一拍大腿。他怎么连解冻中心注意事项都忘了，什么都计划好了，偏偏漏掉这个问题。

郁源似乎也觉得有点尴尬，看了看时间现在也很晚了，陆明渊等他到现在也没吃饭，“上次是我没跟你说清，你要是今晚一定要请我吃饭”

他从角落里拆开的箱子中拿出两瓶营养液，玻璃瓶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要不一起喝这个？”

陆明渊：“”

一分钟后。

果然还是一人一瓶开始喝了。

郁源在营养液这方面近期才特意研究过，还颇具心得，招待客人时把堆着的几个箱子都拆了，像是呈上菜色似地把各种口味和颜色挨个摆出来，一边摆一边给陆明渊分享自己喝这个味道的感受，给对方一点参考。

然而心情愈发复杂的陆明渊喝着营养液很不是滋味，简直像是借酒浇愁。

这场景怎么就变成了对饮营养液。

跟他的原计划很不相符，简直就是背道而驰！

理想很丰满，现实过于现实了。

陆明渊又喝了半瓶营养液，每瓶的量都不大，一次喝个三四瓶没什么问题。

“你要不要试试这个味道？我最喜欢这个，还可以做成果冻或者粉状的糊糊来着，我试过一次。”郁源递过来一瓶绿色的营养液，“青苹果味的，做出来的效果特别像游戏里新手村的史莱姆。”

讲到游戏，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陆明渊接过绿瓶子，“今天是最后一天兼职？后天就来我们公司签赔偿协议了，工作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

没等郁源说话，他继续说道：“你刚刚说起解冻中心，我还想起一个问题，郁源你也有‘解冻后遗症’的现象出现吧？”

解冻后遗症，顾名思义就是新生人解冻在新时代因为不适应而造成的各种问题，几乎没有谁能避免，只是恢复得快慢的问题。在陆明渊来之前郁源刚想到跟这个有关的事情，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所以现在又多了一个你接受‘游戏测试员’这份工作的理由。”陆明渊的眼神非常认真，“后遗症的症状——孤独感，难以融入人群，感到现在社会的排斥等等，无意冒犯你，但郁源你应该也至少出现过某些状况。而你可以相信我，测试员的工作对你的恢复也有非常大的好处。”

被说中了。

他虽然已经可以离开解冻中心自主生活，并拿到合格证，但内心的感受只有自己知道。

郁源捏着瓶子的手不由得紧了一点。

“而且入职之后”陆明渊还在继续说着，郁源却冷不丁地打断了他，“陆先生。”

“嗯？”陆明渊把空了的瓶子放回桌子上。

郁源直直地与对方对视，“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的工作问题？”

他早就想问了，为什么堂堂一个知名游戏的开发人会一直坚持向他推荐这份工作，好像他不入职就不行似地，简直不像是游戏公司老板而像是什么负责招人的职位。

陆明渊沉默了一下，才说：“你这么想知道？”

郁源点头。

“事关公司重大事项，使我们公司高层最高机密，你确定要知道？知道的人就必须来我们公司上班。”陆明渊一脸正色。

郁源：“”他好怪。

他起身把玻璃瓶扔进回收桶，作势就要出门扔东西去。

“哎等等。”陆明渊连忙把人拦住，“开玩笑的，直接给你看好了。”

只见陆明渊在终端上操作了一番，接着，郁源自己的终端收到了一份来自对方的文件，文件的名字就是“陆明渊”。

郁源点开一看，里面是一份陆明渊本人的个人简介，像是公司录入的人事档案。

“给我看这个干什么？”他不懂这是哪门子“重大机密”，又跟招他有什么关系。

“第二页第三行。”

郁源顺着指引翻了下去。

第二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