栏杆隔开的内外,仿佛分割出两个世界。
“你什么意思这也是你做的?”郁源低头指了指一段在他脚上的锁链,金色的链子一路顺延,顺着看去,另一端竟是在栏杆的大门旁边。
杜兰德现在就站在那里。
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把手搭在门上,冰冷的栏杆仿佛与身体是同样的温度。接着,在王后的注视下,他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锁。
这几乎等同于一种默认,视线范围内所及的一切,都是他做下的手笔。
“杜兰德,为什么?”王后的眼神晦暗不明,他能看出现在身处的地方依旧是王宫,如果没有这一圈铁栏杆,他与小王子的再次见面,应该是他最最期待的场景。
现在只是小王子才刚刚回来的时间节点,就算对方已经打败了费尔南多,眼下的一切也依旧非常不对劲,作为王后,他不可能有任何对不起小王子的地方。
王后不由向后退了一步,但一不留神就直接坐在了沙发椅上。
见小王子还是没有回应,只是一步步走来,王后再次高声质问道:“杜兰德,我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现在你要这样对待我?”
两人之间的距离终于只有一米之遥,一站一坐,但很难说清在他们之间,到底谁才是占据气势上风的那一个。
从醒来时就是赤着脚,踩在木地板上稍稍有些冰冷。王后干脆又动了一下想要把脚收回沙发上,却在这一瞬间,快到几乎无法被目光捕捉的动作,当他再回过神来时
他的右脚被人抓住了。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王储缓缓单膝跪地,戴着洁白手套的手捧着那一只脚,这次是完全□□、没有被丝袜包裹的,绷直的脚背白皙到透出血管颜色,仿佛是涂抹一层细密的油画颜料。他跪地的样子又是如此地摆低姿态,神情恭谨,犹如远归的骑士穿过千山万水、历经艰难险阻,终于回到他效忠的主人身边。
“杜兰德你”
王后把未尽之语生生咽了下去,不为别的,正是因为——王储亲吻了他的脚背。
在这个刹那,之前的记忆尽数如海水倒灌般涌来。
将他梦魇掳走蒙眼的绑匪,费尔南多戏谑的暗示,一直对不上的证据他看向杜兰德从游戏刚启动时好像就一直没有摘下过的白手套,竟然就像灯下黑一般被这样忽视了过去。
他也许也曾在某个时刻怀疑过不对劲,但全然的信任让他最终选择抛开那一小点种子大小的怀疑,相信杜兰德不可能藏着这样一面,并在下一次见面时依旧笑脸相迎。就好像一个人精心养大了一只小猫,也许别人会对他说这个猫有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但它的主人会选择性忽视,或者说,从一开始在他眼里这只猫就是没有任何瑕疵的完美。
可谁他妈能想到养出了一只反咬一口的狮子?!
郁源感觉很难说清这瞬间的感受,仿佛被扔进浮冰之下的海洋中,巨大的错愕和遭到背叛的感觉将他笼罩,更显得他在游戏里之前做过的选择都像一个又一个笑话。
没有任何犹豫,王后突然暴起,将王储狠狠一把推出去的同时也将旁边的桌台掀翻在地,上面没有点燃的烛台和果盘里的水果等等也尽数倒在地上、散落一地,有些还滚落到王储身旁,整副场景像是个一片狼藉的荒诞戏剧。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杜兰德!”
王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没有起来的王储。
杜兰德没有起来,当然不可能是因为受伤,而是故意这样做,他仍带着那副温柔的假面,好像已经长在他脸上卸不掉一样,吐露出的话语却让王后恨不得现在就让他当场去世。
“伊迪丝,我想要得到你,一切都是出于我自己的私念,仅此而已。”
“如果你恨我那你就来吧,你可以随意的报复我。”
王储微微仰头,露出一截有着一道疤痕的脖颈。
王后只消一眼,就能明白他全部的意思。
他也慢慢蹲了下去,两人像是舞台上被操纵的提线木偶,王储没有任何反抗的意图平躺在地,而王后坐在他身上,依旧居高临下,手却伸向那一截脖颈。
他感受着手底下跳动的脉搏,年轻的生命,是他开启这局游戏后培养出的小王子,但就好像调配药剂时加错了一个成分,得到了一个截然相反的结果。
回想着当初的愤怒,再到现在真相被揭开,一切的一切如同骇浪席卷,让他恨不能亲手磨灭这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