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信息交叠在一起,还有陆先生从一见面开始似乎就过分亲昵的态度,相似的面容。
他登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果《幻途》游戏初代很多地方是由陆先生亲自操刀涉及的程序,那么npc中是否也有陆先生设计的结果,甚至在往深了想
陆先生的话一瞬间又将他拉回现实。
“你那时候留给我的名字,小骗子,那时候的你告诉我的名字是——taro。”
“这是你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时给我的名字,郁源。”
taro。
郁源。
另一位当事人愣在原地,满心都是极为不可置信的情绪。
有些细小的事情就像一颗颗珍珠穿成的链子,到现在终于拼合起来,以前那些被他自己忽视掉的话,所有有所违和的地方,都渐渐形成了一个闭环。
游戏里那些对他莫名其妙怀有极高好感的npc,现实里对他一见如故倾诉情感的陆先生,以及——《幻途》这个游戏。
他想起那个老式u盘里一堆又一堆有关游戏设计的文件,那些大量的西幻世界观的草案,炽火游戏公司揭露《幻途》“抄袭”时搬出来的证据,说早在七十年前有一个署名为taro的游戏制作人做出来的一个西幻游戏半成品,而七十年后现在这个时代,陆先生站在发布会现场、站在将他包围的无数记者面前坚定地说道:
“我做出这个游戏,就是为了向taro致敬,我想给他最好的。”
他自己记忆退化的病症,一无所有的家庭关系,在这个时代醒来后孤身一人,却又偏偏那么巧合被困在游戏里。
甚至于包括在绷带下隐藏面容的莫里森,还有在莫里森离开前模棱两可的话语,也不断暗示着他忘了什么,他会想起来——而当时郁源所感受到的情感已经不单单是因为游戏,那是一种直击他内心深处的东西。
如果再往深了想,甚至还有路易告诉他“我曾经在更早的时候,在这个世界诞生之初就见过你”,有白狼对他说在自己的世界里曾经出现过一只跟它一模一样的黑猫,甚至再往前,到更久远的时候,最早的npc兰伯特也说过类似的话——我曾经见过你。
郁源能感受到冷汗都流了一身。
他真的忘了很多吗,如果真的在七十年前他跟陆先生有过过往,那他们两个又该是怎样的关系?陆先生也因为生病才选择冬眠吗,可他为什么又这么巧提前苏醒在八年前,又为什么要把一个老旧得不能再老旧的电脑端游戏升级迭代成全息游戏?仅仅是为了致敬?
还有那些npc究竟是陆先生编写出来的ai程序,还是压根就由他本人在操纵,郁源记得林凌跟他说过,炽火游戏等一些老公司做全息游戏时仍在使用一个人可以通过意识操纵多个角色的老技术,陆先生既然是做全息游戏出身,又会否会跟这些有关?可如果只是为了接近他,陆先生又为什么一定要通过游戏的手段?
一个谜团解开,接踵而来的就是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出现的新问题。
他此时简直是心如擂鼓,再看着陆先生躺在那里安详的样子已经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说不出来到底是难过还是生气,甚至有些想笑,众多混杂的情绪就跟被打翻的调味瓶一样复杂。
如果他们在七十年前的曾经真的有过很紧密的联系,那当他进入冬眠舱、醒来又忘却一切之后,陆先生又该是怎么样的心情?又自己默默背负了些什么?
打开全息舱的按钮就在他的手边,郁源看着躺在里面的陆先生,眼神有些恍惚,抹了一把脸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不论到底有过什么,不论到底有没有可能再想起来全部的记忆,起码只要沟通过,在未来不要再留下什么遗憾,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郁源将强制脱离按钮按了下去。
透明的全息舱散发出的光芒也骤然熄灭,偌大一个房间犹如坠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海,他们都同样身处黑暗。
郁源站在原地,看着全息舱里的人动了,看到他从里面打开盖子,就要慢慢站起身,于是他也伸出手来。
“陆先生,我是郁源——或者说,也许你会愿意告诉我还有一个名字是否跟我有关。”
刚刚恢复意识的陆明渊一开始还有些迟钝,但眨眼间便反应上来,看向郁源的眼神不再是惊讶,而是有着如海般包容的温柔。
郁源的眼神却顿时变得更加复杂了,“也许您可以告诉我,taro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都知道了,”陆明渊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也许他等这个时刻也等了很久,“taro是你曾经用过的名字,当你开始做出第一个游戏的时候就没有再换过。”
“那”郁源咬了咬牙,明明他是站着的,却感到主动权并不在自己手上。
陆明渊的眼中有殷切期盼,像是在鼓励他把所有疑问都说出来。
“我想过很久该以怎样的方式告诉你,但如果你自己发现了什么,也许不失为一种合适的选择。”
“陆先生你跟我——你跟我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们在七十年前真的曾经有过”
“郁源,”陆明渊轻轻牵起了他的手,明明只是这一点点触感,却让郁源跟受惊的兔子一样不由想后退一步,而陆先生眼里也像盈满温柔的笑意,“说实话,我很想直接告诉你我们是恋人关系。”
什么,真的曾经有这种关系?!
郁源感到自己快要死机的大脑就跟过载超负荷的电脑一样要报废。
“但我不能欺骗你,更不能仗着你失忆占任何便宜,”陆明渊轻笑一声,“所以有些东西我该坦诚地想你承认,还记得安德森家的故事吗——莫里森和你。”
郁源更吓傻了,“你还是我有那么离谱的家庭关系?!”
这妹妹死了妈妈杀了爸爸全家最后一起葬身火海的家庭也太恐怖了!
“怎么可能,我是想说我和你就是这样认识的,”陆明渊用手轻轻抚摸着郁源的手背,像是安抚一只受惊的猫,“我们来自各自的重组家庭,没有血缘关系,在我只有几岁的时候其实我还要叫你哥哥,只可惜你全都忘了,如果你现在想听我这样叫你——”
一想到陆先生有可能这样称呼他,郁源立马把对方的嘴一把捂住,“行了,到这里够了!”
但陆明渊显然没觉得够,下一秒,郁源就感到自己手心里传来一阵湿意。
“你属狗吗!”
陆明渊坐在位置上,眼神向上直勾勾地看着郁源,把他的手抓在自己手心,眼神无比专注。
“哥哥,好久不见。”
“别叫了——”郁源脸皮都发烫,“我意思是这么多信息你起码给我点消化的时间!”
“也是,”陆明渊笑了笑,“我比你早醒八年,其实按照实际年龄来说,现在我已经比你大了。”
思想早就被林凌带跑偏的郁源还胡思乱想了一句这是不是就是什么年上年下的分别,而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又很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清醒一下。
但有些人的思想显然更有问题,只听陆明渊笑着说道:“那现在是不是该你叫我哥哥?”
听到这话郁源当场就炸毛了,“别瞎说了!”
“这怎么能算瞎说,我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陆明渊站了起来,“毕竟我也以前也叫过你那么多次哥哥了,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也许多叫几次你就能想起来。”
“哥哥,哥哥”陆明渊默默把一只手搭到面前的人腰上。
而生平第一次被人用这种语气和这样的称呼对待,郁源不知怎得脸都发红,“我说了别叫了。”
“行啊,我不说了,我闭嘴。”
下一秒,陆明渊突然将他拉近,就这样吻了上来,而对此毫无防备的郁源根本来不及反应,变成了陆明渊单方面的进攻。
一片漆黑的环境之中,他们在亲吻,如此悠久绵长,就仿佛这个吻来迟了那么长的时间,跨越了整整七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