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全是对尤玉玑的称赞。他原以为他不愿意听到别人赞扬尤玉玑,可是因为听见旁人赞她这支舞蹈选的好,他心里的不舒服慢慢淡去不少。
他原本担心尤玉玑的过分艳丽,会跳些不堪入目的舞蹈,让所有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吸引在她身上。
可是,耳边的赞扬并不是他所想那一种……
陈安之目光凝在一身鹤衣的尤玉玑身上,他不由回忆了一番两年多以前的那支《薰娥引》。当年他完全被阙公主吸引,其实并没有多注意尤玉玑的舞蹈。如今细想,似乎她的舞蹈也没有那般不堪?
陈安之的心里生出些许细微的转变,然而他的脸上仍旧是不赞赏的表情。
陈琪将陈安之脸上的不悦尽收眼里,再饮一口酒。他在心里说陈安之配不上那般奇女子,他必须救她离开陈安之,让她回到她热爱的草原,让她可以尽情跳舞、骑马、欢笑……
陈宜年与陈涟对视一眼,皆是摇摇头。
远处的齐鸣承和其他人不同,不仅在欣赏尤玉玑的舞蹈,更是将目光不停在那群伴舞身上转来转去,猜着哪一个才是阙公主。
尤玉玑结束了舞蹈,领了陛下的赏赐,带着她的伴舞们缓步走下表演台。她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带着她的人离开殿内,从侧门走出去,去偏殿换衣。
齐鸣承的目光变得急迫起来。
——他还是没有找到那些伴舞里哪一个是阙公主!
第三个?
好像矮了些。
第四个?
好像瘦了些。
第七个?
从她垂在身边的手看起来,她的肤色没有阙公主那样白皙。
不对不对,究竟是哪一个?
直到所有舞伴都从里侧离去,齐鸣承才收回伸长的脖子。这最后一个节目已经表演完,今日的寿宴应当再不能出什么猜错。
齐鸣承也松了口气。
其实他很明白,他这个异姓王完全是陈帝为了显示自己的宽仁才设立的。在他夫人跳车之事发生后,陈帝让他来主管东太后喜寿之事,他不可能不警惕。生怕这个时候出了什么问题。
他这个异姓王当的毕竟尴尬,他不觉得若出了什么差错,陛下会宽恕。
幸好,没出什么差错。
松了口气之余,齐鸣承再次转头望向侧门的方向。想起尤玉玑刚刚与他说的话。这个尤玉玑,胆子也真大。他让她帮忙寻个与阙公主单独相处的机会,她竟然将地方挑在了宫中?
这简直荒唐。
可是他转念一想,今日东太后寿宴,正是人多杂乱之际……
他已经把自己说服了,再次望向侧门的方向。
他开始着急,着急尤玉玑还没有派身边的侍女过来寻他。
终于,在他记不得自己是第几次望向侧门的时候,终于看见了尤玉玑的侍女出现在侧门,避开旁人的目光,冲他点点头。
齐鸣承看向热闹的宴席,吩咐身边的侍卫盯紧些,若是出了事立刻去寻他。他这才挺了挺胸脯,朝侧门走去。
跟着枕絮走时,他仍旧在猜着刚刚那些伴舞哪个是阙公主。
偏殿有一间间屋子,平时大多空着。今日因各府女眷献艺,将这些屋子腾出来给她们临时歇息和准备之用。这是齐鸣承安排的,一共有几间房,他都清清楚楚。
“王爷,往前走,第七间。我们夫人在那里等着您。”
枕絮停下脚步。
齐鸣承皱了眉,问:“你要去哪?”
枕絮拍了拍臂弯里的斗篷,笑着说:“夫人让我给王妃送去。”
齐鸣承眯着眼睛目送枕絮走远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枕絮的背影,他才收回目光。他转过身朝前走,心中生出几分警惕。
实在是尤玉玑在宫中给他这个“便利”,让他不得不心生怀疑。他走到第七间屋子,停下脚步,刚要敲门,听见尤玉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公主,您歇着。我得出去陪王妃了。”
紧接着,齐鸣承隐约听到了一声慵懒的“嗯”声。那声音有些远,他还想再凑近些。房门被尤玉玑推开。
两个人,一人站在门里一人站在门外。
齐鸣承视线越过尤玉玑,可一道屏风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刚要开口,尤玉玑抬起手,将食指搭在唇前。
尤玉玑走出来将房门关上,先开口,客客气气地唤了声:“王爷。”
宫女和太监们时不时经过。
待一排宫女走过,尤玉玑压低声音,飞快说了句:“下了药,药效在一刻钟后彻底发挥药效。”
齐鸣承恍然,怪不得刚刚听到的那声“嗯”声,似有气无力。
尤玉玑瞥了齐鸣承一眼,经过他身边,款款往前走。她重新走进金宸殿,回到了热闹的宴席,眉眼间挂着和善的浅笑。
父亲说做人要大度,也教她该狠心时要决绝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