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审判间隔时间为一个月。
第二天上午,左青百无聊赖地靠在床上打瞌睡时,一名狱警走过来,大力敲了敲栅栏,冷声道:“7158,有人探视!”
左青翻了个白眼:“不去。”
不用想都猜得到是谁。
“法律规定除特殊情况外,犯人无权拒绝被害者一方的探视。别磨磨蹭蹭的,赶紧过来!”狱警按着身侧的配枪,语气里带有几分很不耐烦的威胁。
她抬起眼睛,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脸。
对方的目光与她相触,过了几秒,忽然有点不敢看她,偏开视线又道:“这是法律规定,你不会想受罚吧?”
语气比刚才好太多了。
左青扯起嘴角,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起身前往探视区。
自从她入狱后,那个死者的家人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探视”她。
直白点说,是来骂人。
仿佛只要把那些污言秽语通通倒在她身上,他们的儿子就能活过来似的。
如果左青是真凶也就算了,可她确实没有杀人。
承受这种无妄之灾,背着一口“死囚”的大锅,还要时不时被人辱骂,可不是什么能让人心情愉悦的事。
她被领到会见室,刚进门就看到了玻璃外那个憔悴的女人。
其实她们双方都是受害人,而且谁也不无辜。
她是揍了那个傻逼一顿,才因此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但她也不是毫无理由的动手,是对方惹了她在先。
只是那些前情都成了无关紧要的东西,不管是媒体还是警方、或者家属都不在意。
他们看到了她带他走到那个监控死角,也看到了她一个人从死角里走出来,而那个人死了,这就够了。
左青走过去,面无表情地坐下,目光没什么焦距地落在玻璃上的一块小黑点上。
女人往前探了探身子,紧盯着她的脸,表情逐渐变得凶狠憎恶,接着就像机关枪似的开了口,一句句难听道极点的话如子弹一样砸进来,直往人耳朵里钻。
左青甚至怀疑她来之前特意练过,否则怎么会说得这么顺?而且还次次都有新词儿,似乎对此下了不少功夫。
想着想着,她就觉得那场面有点好笑。
然后她就笑出了声。
女人的辱骂戛然而止,愕然盯着她看了几秒,随后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气声也无比清晰。
她怎么也想不到,左青会在这种时候笑出来。
那笑声是什么意思?不屑、嘲讽、还是幸灾乐祸?
女人双拳紧攥,牙根咬得咯咯作响,恨不能从玻璃上的小孔里钻进来当场杀了她!
左青却觉得更好笑了,肆无忌惮地捧腹大笑起来,笑得浑身都在发颤。
女人终于被她彻底激怒,猛地站起身来,一边用双拳使劲砸玻璃,一边疯狂大骂。
狱警在这时派上了用场,上前阻止了她,将人半拖着拉走了。
左青笑意顿消,面无表情的起身便走。
门口的狱警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跟在了身后。
她顿住脚步,回头,语气平静:“我真的没有杀人。”
对方却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百分之八十的杀人犯都是这么说的,你这话我已经听起茧子了。”
左青本就没抱希望,转头便走。
牢里的时间过得很慢,唯一可供消遣的就是那台整天播放正能量的老旧电视。
一天又一天,度日如年。
终于,下一场审判,开始了。
这天有雨,天空灰蒙蒙的十分压抑,漆黑的大楼伫立在雨幕中,更是像极了“地狱”。
左青再次被带入一间审判室内,里面已经有几个人了。
她第一眼注意到的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男孩,其他人显然也都比较关注他。
多年前,因未成年人罪案高发,法律几次修改后,最终彻底删去了年龄和精神状况等各种限制,只要犯了罪,不论是未成年还是精神病,都必须承担相应的责任,同时监护人也需要承担部分刑责。
后来未成年犯罪率便因此逐渐降低,很少再发生性质恶劣到足以判死刑的案子。
这就导致现在大家看到这个男孩时都显得有些惊讶。
片刻后裴修也到了,又等了一会儿,在审判室达到十个人时,熟悉的提示音便响了起来。
“罪犯人数已到齐,审判即将开始。倒计时,十秒。”
数秒后,白光来袭,左青眼前一花。
再睁眼,众人已经站在了一条崎岖泥路上。
天空是一片金红色,周围的黑色泥土地寸草不生,空气中似乎漂浮着淡淡的沙尘,令人连呼吸都变得小心起来。
那金红的天光把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极其压抑的薄红,在这样的视线下,不远处那座小镇的轮廓也变得格外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