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整具骸骨终于重见天日,在院中铺着的白布上拼凑出了一个瘦小的人形。
镇上的居民们陆续围到了附近看热闹,还有几个人翻坐到围墙上来看。
他们还不知道尸骨是谁的,纷纷低声议论着。
左青便清了清嗓子,大声说:“这是小珍,二十年前,严息、齐梅、李卫以及张伟四人,一起将小珍残忍虐杀,他们用车拖行她,在寒冷的雪夜里脱光她的衣服,用烟头去烫,还用刀子刮下她的头发,最后她惨死在雪地里,又被他们悄悄埋到了这里。”
一桩尘封了二十年的杀人案,一条一辈子没得到多少善待的生命,都留在了这段简单的话里。
镇民们开始窃窃私语,有人持怀疑态度,但更多的人几乎立刻相信了。
毕竟这一次的事件中受害者都是那四人或他们的家属。
但是有人不满道:“就算是报仇又怎么样?她要报仇就去杀害死她的人啊,为什么要伤害他们的孩子?那些孩子又做错了什么?”
其他人跟着附和起来,但不敢说得太大声,担心小珍找上门来。
这件事的重心似乎变成了那几个无辜受害的孩子,却没有人关心当年无辜受害的小珍。
因为这几个孩子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是熟悉的人,而小珍是个被他们妖魔化的人,一个“四条胳膊章鱼腿□□皮肤”的怪物。
小珍杀死那三人的后代,在普通人的思维里确实是一件错事。
但她二十年前就死了,现在的她连人都不是,没疯狂屠杀整个镇子就已经不错了。
“应该都齐了,”张午拍掉手里的泥土,对另外几个警员说道:“你们先把尸骨带回警局去,留个人和我一起去严息家。”
尸骨被挖出来了,那桩旧案也该被翻出来了。
齐梅是人证,尸体是物证,剩下的就是抓捕定罪。
左青和张午以及另一个警员一起去了严息家,可是,当他们抵达的时候却听见屋里传来了严息的惨叫。
三人破门而入,一股浓烟立刻呛得人无法呼吸。
而在客厅里,一个浑身是火的人正在地上不断翻滚哀嚎,并断断续续地发出求救声。
他旁边就是垂着桌布的桌子和一排沙发,但即使他的身体滚到那旁边,东西也并没有被引燃,整个房间里唯一燃烧着的就只有他这个人。
两个镇警愣了一下,急忙跑进厨房接水过来,一盆又一盆地往他身上泼。
片刻之后,火焰终于被彻底扑灭,只留下一个被烧得全身焦黑干裂的人。
严息并没有死,他躺在那里一抽一抽的,像条被扔在案板上等死的鱼。
张午他们用被子把人裹起来抬上车,迅速赶往了医院救治。
等到了医院才知道,几分钟前,躺在病房里的齐梅也不知怎么忽然自燃起来,变成了一个火人。
她也没死。
据当时赶到现场的人说,这其中有一件事非常奇怪。
齐梅在被火烧的过程中大概是因为太过于痛苦,她伸手去抓旁边的水果刀想往脖子上捅,可捅的动作才做到一半,她的手肘却忽然一歪,刀子也掉到了地上,直接滑到床底下去了。
看着特别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人在阻止她死去。
所以小珍的仇还是顺利报完了,四个罪魁祸首一个也没有逃掉。
其中死得最轻松的就是张伟了,也不知是他这些年的祭拜让她手下留情,还是她依然记得当年这一家唯一对她好过的人。
李卫和其他三个年轻人是在承受了与小珍相同的折磨之后死去的,那死状无疑很惨,死前所受的痛苦绝对不轻。
他们肯定会求饶,会痛哭,但最后都会绝望,就和二十年前的小珍一样。
但是,最惨的不是他们,是活下来的这两个人。
不久之后,齐梅和严息的烧伤就会逐渐愈合,取而代之的是布满全身每一处的伤疤,也和当初的小珍一样。
他们因为那些烧伤而厌恶她折磨她,把她当作怪物,那么她就用同样的方式回给他们,让两人下半辈子都用那个样子活下去,被镇上的其他人当作新的怪物。
再过一些时间,镇民们又有了吓唬孩子的素材。
可是恐怖的真是怪物吗?难道不是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