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毛舞。
羽人族一种传统戏剧形式,因为在演绎时多会放入大段展示羽毛的舞蹈而得名。
羽毛舞的传统剧目多以爱情为主,虽然现在已经很少见正统的羽毛舞戏剧,但某些经典故事还是流传了下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星际里所有流传的狗血爱情故事,都可以在千年前的“羽毛舞”戏剧中找到类似桥段。
包括但不限于什么替身白月光、追妻火葬场、穿越时空的爱恋……等等。
而在几年前,有羽人设法对这项文化遗产进行了另一个方向的开发,将其中经典剧目的台词整合、梳理,并拿到言灵战中来试水——这就有了另一种意义上的“羽毛舞”。
可以当做言灵使用的“羽毛舞”。
巧的是,这次苏凉他们碰到的三个羽人,使用的言灵,全是“羽毛舞”。
“嗯,行,明白了……那你们自己小心,保持联络……”
驾驶舱内,托列正背对着林暖,拿着一根羽毛咕咕哝哝,时不时点一下头。
《羽毛舞·穿越时空的鸟鸣》,这是“羽毛舞”系列剧目中中最为有名的故事之一,讲述的是两个羽人在不同的时空中却能听到彼此的声音,从而展开的一段缠绵悱恻令人意难平的爱情故事。
时至今日,这故事仍被不断地翻拍成网络剧或大电影,在各个星群播放,收割着大批狗血言情剧爱好者的支持和眼泪。而其中的部分台词,截取出来,恰能成为一组言灵。
一组可以让人隔空沟通的言灵。
只是碍于台词本身的限制,这言灵只能在羽人彼此之间起效,且无法对秃子使用——不过依照羽人的爱美程度,他们也不太会允许自己成为秃子。
托列此时,就是接到了花秋用“穿越时空的鸟鸣”打出的“越洋电话”。根据花秋的说法,她和苏凉误打误撞回到了2号飞船,经过商讨,决定先在那边找找线索。现在联系算是汇报进度,也算报平安。
对于2号飞船,托列其实也没多少印象。在他的记忆里,他们三人就是先在各自房间醒来,之后汇合,然后就一起在2号飞船内探索。但当时,除了一份任务日志,他们什么都没来得及找到。
那份日志里写明,他们这次出航的目的是为了将某个密封物带出空间站,运到指定区域后弃置,然后再返回空间站。此外,他们还在任务日志的后面找到一块地图板。
不知遭遇了什么,地图板已经半毁,只能显示出飞船部分的平面图。他们根据平面图,前往了存放密封物的区域,却什么都没有看到。而飞船的导航目的地已被设置为了“空间站”,只是不知何故,停下了。
他们就推断,根据剧情线,他们现在应该是已经完成了对“密封物”弃置,正在返航。他们的任务,就是让飞船再次启动,返回空间站。
之后……之后发生了什么呢?
托列摇晃了下脑袋,觉得有些茫然。
事实上,自打在1号飞船苏醒后,他的记忆就一直有些模糊。对于之后的事情,他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他的身后,林暖正在翻驾驶舱内柜子,找着找着,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托列恍然未觉,只继续和花秋沟通。才刚结束,便听林暖道:“托列老师,你们确定是从2号飞船上过来的,对吧?”
托列不是全职言灵战选手,本职是给人打理羽毛的理羽师。他的两个同伴有时会叫他“托列老师”,林暖不明所以,便也跟着这么叫了。
托列点头:“对啊,怎么了?”
“你们的任务,是要将一件密封物运到指定地点弃置,然后返回空间站?”林暖背对着他,再次发问。
“对啊?”托列心中疑窦升起,“不过你怎么知……”
他话未说完,忽见林暖一个转身,两手一推。托列被直直推到墙上,背脊撞得生疼,张嘴刚想骂些什么,一柄弯刃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那很遗憾。”林暖冷冷道,“看来我们不是同路人。”
他刚刚在驾驶座的下面找到了航行日志,那里面除了常规的飞行记录外,还包括了一些驾驶者和外部的交流。
交流的对象主要是和空间站。而从那些翻译成文字的交流记录里,林暖知晓了一件事。
他们所隶属的空间站,现在根本就没有2号飞船。
以前是有的。但那艘飞船,早在几个月前的任务中就遭遇意外,机毁人亡了。
为了表示悼念,空间站之后就一直没补上“2号飞船”这个编制,1号之后,直接就是3号。
而苏凉几人,被设定成在那起事故之后才进入空间站的新人,所以并没见过已死的员工。
“也就是说,你们根本不该存在于这个时间里。”林暖冷冷道,“你们早在几个月前就死了。”
托列:“……”
尽管知道自己只不过在经历一段设定好的剧情,但在听到林暖说出后半句话的刹那,他的心还是忍不住狠狠颤了一下。
然而很快,他就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所以你就因为这个原因要杀我了吗?不会这年头还有人冲动到拿到一个线索就下结论了吧?不会吧不会吧?”
林暖:“……”
老实说他本来只是想吓唬一下对方的,但现在,他是真的有点动杀心了。
“给我你的理由。”林暖默了一下,道。
“我是活人。”托列非常肯定,“我和我的两个同伴都是。或许在我们那条时间线上我们会死,但起码现在的我们是活着的。”
“而且我刚从花秋那里得到了消息,她和苏凉已经回到了2号飞船。这说明两个飞船间是有办法互通的。你不觉得这个设置很像那种什么什么,穿越电影吗?”
“或许这个赛区的初衷,就是为了让我们两个时空互穿,从而拯救彼此呢?”
起码《穿越时空的鸟鸣》里,就是这么演的!
“……”
只能说不亏是开剪毛店的,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估计没少忽悠人办过卡。
林暖眉间亦是露出几分思索,压在他脖颈上的刀刃却没松。
托列见状,又道:“如果你不信的话,等等我们可以一起去算氧气消耗量。不明能量体是不需要氧气的,如果消耗量大于系统原本的预估,就证明我们肯定是活人。”
“……”听到这话,林暖的眼神终于有了些变化。
倒不是因为托列的建议,而是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差点犯了一个大错。
他是一个快乐的维修工,是一个“无条件相信所有人”的傻白甜。
而一个傻白甜,显然是不会直接用冷兵器怼在别人脖子上的。
林暖缓缓地眨了眨眼,开始慢半拍地思考该如何挽救自己摇摇欲坠的人设。
所幸很快,他就找到了解决方案。
“我相信你。”他面无表情地说着,扯着托列的领子将他拉了起来,“我们要充满希望。”
托列:“……?”
“刚刚逗你玩呢。”林暖继续面无表情,“你没被吓到吧?”
托列:“……”
他垂下眼眸颤巍巍地看了看。很好,林暖的弯刃还架在他的脖子上。
这是什么奇怪的逼供方式吗?
托列望着冷着一张杀气脸地说相信的林暖,只觉头上冠羽都要萎了。
看着更恐怖了好吧!
林暖完全没在意他的恐惧——反正他也意思意思说说台词,信不信那是别人的事。
他就这么继续“逗托列玩”,同时腾出一只手,去翻苏凉之前留给他的那句诗。
他现在对托列很不信任。他需要亲自和苏凉联系一下。
谁知他手刚插进兜里,门外变故陡生——
“苏凉!苏凉!”他听到莎拉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声音很远,很是慌乱。
像是在被什么追逐。
林暖脸色顿时一变,弯刃一收,拖着托列就冲了出去——但实际上,托列就是不用他拖,跑得也足够快了。
他方才也听到那几声焦急的呼唤了。那是莎拉蒂的声音。但她理应是该跟自己的队友一起行动才对。
等两人冲出驾驶舱的时候,那呼唤已经没音了。因为驾驶舱距离实在过远,中间还隔着几道门,想要跟着先前的声音找去有些困难,好在林暖的嗅觉很出色——他可以闻到来自羽人身上的香气。
空气里还有一抹淡淡的血腥味。
林暖皱了皱眉,立刻循着味找了过去。
等他们赶到时,没找到莎拉蒂,只找到了本该和她一起的羽人。
那人名叫“繁羽”,身上的羽毛也确实是三人之中最繁盛的。然而此刻,那些繁盛的羽毛却掉得到处都是,繁羽本人则倒在走廊口,双眼紧闭,不省人事。
至于莎拉蒂,则已经不知所踪。只见旁边的墙上,残留着一片血迹。
“……”托列的心里立时咯噔一下。
这可不是个好场景——莎拉蒂失踪,只留下和她一起行动的繁羽。这未免太诡异了。
倒不是他怀疑自己的队友,但他怕林暖怀疑。林暖本就因为部分情报而疑心他们的性质了,现在还出了这种事。站在林暖的角度,搞不好会以为是繁羽将莎拉蒂怎么样了,然后故意晕倒,贼喊捉贼。
就像是在印证他的想法一般——在看到这场景后,林暖的面色很明显地往下一沉,旋即大踏步地朝着繁羽走了过去。
托列一颗心登时高高悬起,立马道:“林暖……林暖帅哥,你冷静一点。我觉得还是先去找人……我知道你现在在怀疑什么,但请相信我,繁羽绝对不像你想的那样……”
“嗯。”林暖蹲在繁羽的边上,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会儿,点了点头。
正一边搜肠刮肚为同伴说话一边时刻准备救援的托列:“……啊?”
“我相信你。”林暖头也不回地说道。
和之前不同,他这句话里是带了些温度的。
小心挪开繁羽垂下的发丝,他更加细致地观察起来。如果托列老师换个角度就会发现,林暖实际在看的根本不是繁羽,而是她身后的墙壁。
那里是一个用血绘下的符号。非常简单,一笔写就。
这是苏凉要他们记下的符号,只有他们三人知道。同组的符号一共有三个,分别表示“有怪物”、“有机关”和“羽人有问题”。
简单来说,就是用最凝练的方式,告知肇事者。
而莎拉蒂留下的这个符号,表示的正是,“有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