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前往海市时已经5点半了,秦初晗在过高速站的时候给戴骏发信息。
突然袭击是要不得的,总得打声招呼。
戴骏回得很快,说好,董事长在园里的,听说她和祁教授要来,十分高兴,吩咐厨房多做几个她喜欢的菜,还问他们要不要在园里留宿?
秦初晗看着这条信息,转头跟男朋友叹,这种感觉好像自己还在读大学,原本不打算回家的小长假突然说要回,家里那个高兴啊,立刻以她为中心运转起来了,要是天气好,枕头被褥都得拿出去晒半天。
祁应琛笑着让她习惯,放下权利的长辈是这样的。
况且,可爱、能干、会来事还生得漂漂亮亮的小辈,谁不喜欢呢?
才回来江城几天,祁家的爷爷奶奶在电话里问祁老三,暑假来帝都玩吗?快端午了,不如你带晗晗回来一起吃顿饭?
祁应琛被弄得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们踏入社会的成年人已经不过暑假了……
将近7点下高速,走环城路到沧海园,天色渐暗。
相比秦初晗上个月来那一趟,这夜的园子里满是人气。
到处亮着灯,佣人们、帮工们来来往往搬动家具物件,有条不紊的做着整理。
荷塘里的荷花开了,浅粉的玉白的错落在碧叶中,每朵姿态都不一样,衬着即将来临的夜。
屋檐上破损的地方得到修缮,梁上的灰尘、接在门廊里的蛛网,一并清除干净。
想来集团融资成功,沧海园的抵押也撤销了。
走在园子里,好像行在了秦宝珠的心间,切身感受到她此时此刻的心境。
晚饭在莲敬亭里吃。
这座八角亭建在湖面上,秦初晗和祁应琛去到时,菜刚上齐。
秦宝珠从亭子里走出来,把二人迎进去,参加完奠基仪式直接过来的?路上累了吧?什么都别说了,先吃饭。
欣然夜色下,荷塘美景间,满桌珍馐配好酒,都是秦初晗爱吃的菜……
她就是想开门见山都不好意思了。
秦宝珠还握着她的手,主动示好说,今天晚上再让我做一回你的姑妈,可好?
不惑之年的女人,笑容里不掺一丝虚假。
放下集团的担子、家族的重任,不用再去使那些九曲十八弯的心计,单纯作为秦宝珠,她是如此的喜欢秦初晗。
而秦初晗呢,一开始总归是有些别扭的。
好在身边有祁应琛策应着,菜真不错,酒闻起来很香,看来今晚要贪杯了。
秦宝珠听懂话里的意思,忙道这酒是前年请老师傅烤的,一直放在地窖里,度数有点高,但口感好,不打头,多喝一些不妨事,小晗的房间一直都准备着的,今晚就在这里休息,明天吃过午饭再走。
祁应琛点头应下,说叨扰了。
秦宝珠笑说这有什么,她现在闲人一个,巴不得天天有人来扰她。
秦初晗看他们有来有往、有说有笑,配合的拿起筷子,开动了。
吃着可口的家常菜,喝着口感带劲的烈酒,因为一起吃饭的人没对她设防,她便也逐渐放下戒备。
秦宝珠心情很好,眼睛比星星还亮,比起往日那种时刻端着的不怒自威,今晚的她浑身散发出一种纵横江湖的女侠气息。
不管是纵横天下的绝世高手,还是初出茅庐的无名小辈,都会被她的魅力折服。
整晚基本都是她一个人在说。
百无禁忌,什么都可以聊!
年轻时在国外干的荒唐事,接管家族生意的第一年,跟生意伙伴的女儿打架、互相扯头发……
四十岁才第一次去看演唱会,听到只比自己大几岁的偶像唱成名曲,哭成花脸猫。
五十岁开始学钢琴,前几天考六级,没过,老师说她心不静,练习时间也不够。
现在好了,她把集团交到儿子手里,正式过上退休生活,她要陶冶心性,争取明年一口气突破八级,让老师刮目相看!
哦还有,她准备和季国平离婚了。
请了全国最好最贵的离婚律师,宁可把钱用在昂贵的律师费上,也不让季国平多分一厘!
秦宝珠想开了,人生已过大半辈子,总算活明白了点儿。
公关团队已经就位了,全方位无死角备战,大批营销号等着放料,一步一步、把渣男季国平锤死在公众的眼皮子底下!
热搜预订,这事儿怎么也得热闹三天,延续个把星期的余温。
秦初晗先是目瞪口呆,后来越听越带劲儿,什么也别说了,姑妈来咱们走一个,这杯我干了,您随意!
祝您旗开得胜,把渣男碾成灰烬!
秦宝珠朗声大笑!
今夜喝到尽兴方休。
次日,祁应琛要去学校上课,早早起床,给宿醉的女友送上额头吻,交代说,午饭之前回。
秦初晗睡迷糊了,以为自己还在动物园,问他午饭前回得来么?
睁开有些干涩的睡眼,男朋友英俊的脸庞正面入镜,阳光自他身后笼来,为他琢上一层绚烂的金。
而在大片金色涌入的窗外,景色亦陌生,亦熟悉……
秦初晗总算发现哪里不对。
他们在沧海园,昨晚她和秦宝珠把酒言欢,放下过往的芥蒂,晚饭从八点多吃到后半夜,超长续航,后来……
“她是不是说、她要离婚?”秦初晗不是很确定。
祁应琛俯身半跪在床前,笑着对她点点头:“还让你那几天不要抢她热搜,你不但答应了,还说要帮她声讨渣男。”
秦初晗愣了下,心里觉得这话自己是说得出来的,于是又问:“那几天,是哪天?”
祁应琛对答如流:“最快月末,最迟下月初。”
秦初晗抱着枕头艰难的翻了个身:“我知道了,你去上课吧。”
言罢,闭上眼酝酿声讨渣男小作文。
她要找个高共情点,站在上帝视角把季国平批得体无完肤!
后来呢?
秦初晗知道,这是很明显的断片。
晕乎乎的脑袋里始终有着她和秦宝珠勾肩搭背的残缺画面,她依旧不能确定……
祁应琛倒是确定了上完课回沧海园吃午饭这件事。
不留的话,女朋友刚才就会说出来。
他都准备走了,想想,又站在床边道:“昨晚最后,你和你姑妈称姐道妹的环节,没忘吧?”
“有、吗?”秦初晗狐疑的掀开眼皮。
祁应琛很会抠字眼:“你没有纠正我称呼她为你的姑妈。”
秦初晗皱起眉头略作计较,理直气壮的反问:“有什么问题?”
祁应琛没有问题了,展颜笑:“我去上课了,你再睡会儿。”
秦初晗安然闭上眼,听着男朋友远去的脚步声,继续酝酿声讨小作文,任由困意蔓延。
半响反应过来,祁应琛在公然试探她对秦宝珠的态度。
臭男人,心思就是多!
不管怎么说,经过昨夜,秦初晗和秦宝珠冰释前嫌。
一觉睡到11点多,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昨天来得仓促,幸而园子里准备充足,管家听到卧房里有动静,便吩咐佣人把干净衣服送过去。
一口气准备了三套,随时可以去开董事会的犀利职业装、桑蚕丝质地的田园仙女风裙装,最后是熨着水钻logo的针织休闲套装。
搭配鞋子、首饰,出行的包包……
一应俱全。
秦初晗盘腿坐在床中央,看着眼前的三种选择,忽然想起昨晚秦宝珠贴在她耳边说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