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口气,夏油傑说起了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
他们有着相同的出生,但不同于想出一个每隔五百年转世一次炼制灵玉来冲击神世七代实力的伽罗那杰,这个世界的伽罗那傑走的是大众化升级路线,按部就班地修行黄泉法则。虽不及伽罗那杰剑走偏锋的进度,但以着他本身的天赋和根底,实力的涨幅依旧相当可观。
他从来没去中津国掺和进人类的事情,反而一直在替母神打理黄泉冥府的诸多事务,是黄泉神国实际的掌权者。
伽罗那傑同样憎恨着伊邪那岐,他选择管理黄泉神国,增强黄泉鬼神的实力,就是想要有朝一日率领黄泉神国干掉伊邪那岐。
只可惜,他到底没能等到那一日。
“那件事,发生在一千年前。”夏油傑的神情极为平静,仿佛他只是一个局外人,叙述着那早已成为过去的一幕幕。
“为了夺回神王的权柄,伊邪那岐招来了外神。”
夏油杰:“!!!”
“什么?!”夏油杰猛地坐起身,是超乎寻常的震惊给了他力量,但他立刻蜷缩着身体倒回了床上,抓住衣襟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虽然脸色煞白,但他还是瞪大着眼睛,不敢置信地重复道:“外神?他、那个家伙疯了吗!”
“可不就是疯了。”夏油傑抬手轻点夏油杰眉心,分给他一点本源力量,轻嗤一声,一直清冷淡漠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厌恶与痛恨,“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权力欲,又想要神王的位置又想要脸面名声。没有合适的名头将天照赶下高天原的神位,他就制造机会。”
“然后,他就玩脱了?”夏油杰喃喃。
“是啊,玩脱了。”夏油傑垂下眼,淡淡道:“高位神明哪个不知道外神对世界的危害,生怕自己的世界成为外神的游乐场,偏偏伊邪那岐自作聪明。他想要利用一个外神分-身来制造混乱,再以救世主的姿态平定混乱,但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外神分-身可比他聪明多了。”
它装作被伊邪那岐控制,顺利地进入了这个世界,然后按照伊邪那岐的指示在各地制造混乱,大力挫败天照的攻击,按着伊邪那岐的计划,将天照的无能事迹传播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等到伊邪那岐觉得火候差不多的时候,他跳了出来,想要当那个毁掉外神分-身的英雄。
然而……
那个外神以着分-身为媒介,降临了。
祂肆无忌惮地揭露了伊邪那岐的小算盘,嘲笑着他的野望与无能,踩着伊邪那岐的脑袋,向这个世界宣告了祂的到来。
有的外神喜欢在世界传播欲-望与混乱,将世界当做游乐场,玩弄着生命的命运。而有的外神则更加残暴,祂们只欣赏世界毁灭的残酷景象和生命垂死时发出的痛苦哀嚎。
降临在这个世界的外神,是后者。
“为了驱逐那个外神,所有的神明都陨落了,除了我。”夏油傑平静地重复,“除了我。”
他能存活下来,是母神舍弃了自己最后一点生的可能,全力施为的庇护,亦是世界为了重塑法则与轮回而落到他身上的天命。
神族与那个外神进行神战的战场虽然不是中津国,而是中津国与其他神域中间的维度空间,但这场战争到底还是给中津国造成了相当糟糕的影响。
黄泉神国覆灭,世界的轮回崩塌了。
人死之后,不能进入黄泉,经受审判,洗去记忆再入轮回。
失去了黄泉冥府来平衡生与死,堆积在中津国的污浊越来越多。灵魂甫一脱离身体就被那些污浊所吸引,没有了来生的灵魂会在七个日夜后被那些污秽力量绞碎,进而滋生出更多的恶意。
世界仅剩的一角即将崩塌。
一千年后,当伽罗那傑从封印中苏醒过来后,他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世界,还有冥冥中已经为他安排好的天命。
即将崩溃的世界在向他求救,可是……
“我不想救它。”夏油傑平静地说道,“这个吞噬了我过去一切的世界让我无法发自内心地微笑起来,我为什么要救它?”
夏油杰怔怔地看着夏油傑,手指微蜷。他有些庆幸,又有些后怕。要是他一千年前没有遇到伊邪那岐,跟他死磕又成功将他封印了一千年,丧心病狂如伊邪那岐会不会如这个世界的他一样,也从世界外搞来一个外神分-身,最后玩脱了?
对于夏油傑的心态,他也是理解的。
一如现在的他,他愿意为母神而死,但世界?
抱歉,世界与他无关。
并不想时时刻刻听到世界的催促,伽罗那傑封印了记忆和神体,使用一点黄泉的法则,转生成了夏油傑。
他未能如愿成为一个普通的人类,反而受到神格与力量的影响,成为了一名咒术师。他活在普通人中间,孤独得仿佛另一个失去了所有家人的伽罗那傑,直到有人递给他一张名片,让他知道了东京咒术高专的存在。
接下来的日子好像做梦一样。
飘渺不定的人生突然找到了锚点,孤独的生命里灌入了新鲜的活力。他找到了同类,认识了挚友。
五条悟的出现,于夏油傑而言,是一个奇迹。
他蛮横地打乱了他在世界与自己之间画下了那条界线,堂而皇之地闯入他的生活。所有人都觉得是性情温和的他在纵容宠爱着五条悟,却不知是五条悟在将生机带进他的枯槁的生命里。
高专教导,咒术师要祓除诅咒,保护非术师。
行吧。年轻的夏油傑转着笔,漫不经心地想道:反正他的人生一直没有什么目标,按着这条路走一走也无妨,反正……
【生而为神,本就应该庇护祂生活在中津国的子民。】
……反正,这个目标并不难完成。多出来的时间,正好跟五条悟凑在一起玩闹。
当时的夏油傑这般想着,然后向那个世界迈进了一步。
他开始注视着他要接纳的世界和人。
悟,硝子,夜蛾,灰原,七海,冥冥,歌姬……还有更多、更多有着与他相似能力的咒术师。
【是同族。】
【是家人。】
咒术师是他的同族和家人,他应该……保护他们!
非术师是饱受诅咒戕害的弱小,他应该……庇护他们。
在轻率地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夏油傑还没有意识到,人类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以至于,信念崩塌,盛夏的苦涩淹没了他。
人活着,其实并不需要什么意义,活着就是活着。
但夏油傑不同。
深藏在灵魂深处的神明迷茫而孤寂,在失去了曾经拥有的一切后,没有意义和目标的神生,祂活不下去。
“在执行旧■■村任务的时候,我杀掉了那些村民,叛逃了。”夏油傑如是说道,“我还杀掉了这辈子的父母。”
信仰崩塌的痛苦快要将他撕碎,他近乎癫狂地将自己逼上无法回头的绝路,仿佛如此就能够斩断让他曾经真心微笑的羁绊。亲手斩断那些过去后,前方再坎坷荆棘的道路,他也能毫不犹豫地踩下去。
“然后养大了菜菜子和美美子?”夏油杰费力地撑起身体,有夏油傑友情赞助的本源力量,他总算提起一点力气。
他靠在枕头上,坐了起来。
夏油傑看向另一个自己,他已经经历了那个任务吗?
倚靠在枕头上,夏油杰慢慢地舒了口气,道:“我是在执行旧■■村任务的时候恢复的记忆,虽然很遗憾,但我在觉醒记忆的那一刻,对咒术师的认同感就降下去了。”
“咒术师,非术师,他们都是一样的。”夏油杰深紫色的眼眸透着淡漠,“虽然在咒术师看来,非术师外泄的负面情绪导致诅咒的诞生,为了祓除这些诅咒,咒术师前仆后继舍生忘死,但是……他们的灵魂是一样的,他们都是污浊的源头,让母神痛苦的罪魁祸首。”
“不过,我揍了那群家伙一顿。”夏油杰微微扬眉,“我将某些家伙揍了个半死,还对这片土地下了一个小诅咒,能够加快发酵村民们的恶念,催生出一只新的诅咒,至少一级。”
“然后?”
“然后,我带菜菜子和美美子回了高专,我特意没给她们治伤,就是想要刷点同情分,好让夜蛾收养她们。”
夏油傑嘴角抽了抽:“让夜蛾收养菜菜子和美美子……好像,这想法挺不错?他那个胖达就养得挺好。”
“可惜失败了。”夏油杰无奈地笑了笑,“她们哇哇大哭的样子差点让我误以为自己是遗弃孩子的渣爹。后来想想,养着她们也不是什么难事,就带她们一起走了。”
“我啊,虽然没有叛逃,但我从高专退学了,算是脱离了咒术界。”
夏油杰抬手从云外镜中取出一只戴着墨镜的白猫抱枕,将下巴搭在白猫的脑袋上。嗯,这个姿势舒服多了。
“没有了高层的烂橘子味,日子过得顺心多了。”
夏油傑看着另一个自己怀里那只一张猫脸却精准抓住了某人神韵,无论怎么看都是对方猫化模样的抱枕,心中微微一动。
明明之前对着本人都是一副陌生人不熟的态度,但这会儿夏油傑却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猫猫抱枕的脸蛋,冷淡的气息微微柔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