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给坂口安吾打电话一边紧追而去。
这什么熊孩子,也不看看环境就乱跑!
青年窝了满肚子火,不得不支着电话勉强自己翻越障碍不至于被短腿小朋友甩开。
爆炸现场信号差得要死,坂口先生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无奈留言说明情况,他挂断电话用手扒着变形钢筋跳下石墩,只见埋头向内冲的女孩跪坐在破碎的楼板缝隙间朝下看。
婴儿嘶哑啼哭的声音萦绕耳边,青年脚下一软差点一屁股滑倒:“日和小姐,请您留在这里,千万别动,我去喊救援上来。千万不要乱动明白吗?”
她跪坐在布满灰尘的肮脏地面,长发随着身体落在砖石间,紫色眼睛专注看向幽深缝隙。
是神明吗?无心无情的神子终于垂下怜悯眼眸。
收拾起没用的脑补,他转身向外奔了几步放声大喊:“这儿有个孩子还活着,在哭,快来人!”
救援队一听,呼啦啦爬上来十几个:“在哪儿?”
日和安静起身让开位置,众人想了好几个办法也只不过将楼板移开十几公分——婴儿的声音有点深,洞口有点小,爆炸后的建筑物残骸脆弱不堪,稍有不慎还会引发其他危险,谁也不想冒风险担责任。
也许救了这个孩子,又会害了其他仍旧被深埋的人。
“有人吗?配合救援可以吗?”
扩音喇叭喊了几句,缝隙下始终没有回应。
也许这是个幸运到极点的小鬼,也许给予这小鬼幸运的人已经无法回应……
“怎么办?这也太危险了。”
没人敢说“放弃”,但也没人敢做决定。
灾难面前,人类竟是如此渺小,渺小到连选择的勇气也没有。
“不救她么?”
小姑娘语气平静,抬头仰视着形容狼狈的成年人。她紫色的大眼睛清澈见底,倒映出所有人的身影。
青年张张嘴,想要解释,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不是不救这个婴儿,实属迫不得已——但是面对这样一双纯净无垢的眼睛,就像被神明盯着看一样。
“对不起,我们没办法。水泥板又厚又重,如果随意用机械暴力拆除,一是容易伤到下面的孩子,二是可能带来二次崩塌,其他留在废墟下的人就……”
救援人员耐心说明缘由,日和点点头:“明白了,那就这样吧。”
比起更多条生命,她的选择轻松又痛快:“那就这样,多谢。”
就这样轻易被原谅,救援队成员的心头反倒比之前更加难受,好比有什么又烫又热的东西卡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
如果她表现得更激动更有攻击性一些,他们或许还能自我宽慰不被理解,是受委屈被苛责的人。
可是这个孩子、如此轻描淡写的态度,让人打从心底泛出一股寒意。
要被神明放弃了,就像缝隙中被放弃的婴儿一样。
“再试试,我们……再试试!”
其中一个人狠狠咽了口吐沫:“洞口开大点,叫个瘦子钻下去。”
有人发出倡议,自然有人跟着响应:“是啊是啊,总有办法……”
水泥楼板在婴儿的哭泣中被一点一点敲碎挪开,缝隙顶端逐渐扩开,看上去下面空间还挺大。
也就是说,幸存者可能不止一人。
有人脱掉救援服,只戴着安全帽捆上绳子就顺着洞口爬下去。没多久绳子被用力扯了扯,众人立刻同时发力,很快就把他拉上来:“怎么样,怎么样?”
那人又变了个造型,上身衣物被他脱掉用来裹着个什么东西,那“东西”正发出嘤嘤泣音。
“救上来了!”这个队员又哭又笑,回手往脸上一抹,灰脸马上变成黑脸:“这孩子身上一点伤也没有。”
救援队集体欢呼,异能特务科的青年也高高兴兴举起双手庆祝,只有日和,低头转身向外走。
阴阳相隔,不可结缘。
你的心愿,已经达成了。
这片狼藉的废墟下还有更多人,他们的心愿,即便神明亲临也无法完成。
人类真是种奇怪的生物,他们为何如此热衷于伤害同类?
以及……代代“空蝉”无怨无悔不惜一切也要保护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