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公路上,五条悟目送了会渐行渐远的车尾,然后低头瞅跟公文包似的被自己夹在臂间的少年。
“结束了没?”他开口问。
“快了快了。”回答敷衍得很。
五条悟:“……”
换做一星期前,面对这小兔崽子毫无点数的行为,他肯定一把没收了作案工具,免得他又得寸进尺,不过现在……
一个阴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头顶的高空。
五条悟嘴角微微上扬。
算了。
他闲庭信步般往右侧踱了数步,然后松开太宰治,把他放到了地面,下一秒,头顶的阴影就像一枚失速的重型炮弹擦着两人狠狠砸落!
整块水泥铸成的路面如同脆弱的豆腐一般碎裂,冲击波卷起粉尘瞬间将两人的身影冲没。
来者似乎不想给人半分活路,轻蔑地冷笑一声,手下咒术运转,霎时间如血般深红的滚滚岩浆裹挟着致人于死地的超高温火焰喷发而出!将夜幕刺得亮如白昼的同时,也将所过之径变成一片死……死……
咦?!
漏瑚瞪大了面庞中央孤零零的独眼。
只见愤怒的火山口还未来得及完全爆发,就跟突然被打了一剂强效冷却剂似的,“噗”地熄灭了,徒留几缕荒诞的青烟。
“什么东西——”
咒术被中断了?!
“greatshot!killingspree!”沉凝间,一声激昂却在此时显得分外古怪的电子音自烟雾中隐隐约约飘了出来。
紧接着,一道懒散的男声满意地感慨:“嗯~还是很有用的嘛,干得漂亮~”
漏瑚:“???”
就在此时,一阵风吹散了烟雾,也解开了漏瑚心中惊到极致的疑惑。
戴着眼罩的白发人类拎着黑发少年的后领,将少年挡在自己身前。
显然,这个黑发少年是关键所在。
\“似乎是能力十分特殊的咒灵,能使咒力无效化。”\
僧袍诅咒师的话在脑海中浮现,漏瑚眯了眯眼,了然于胸地讥嘲道:“哼,我说呢,不过是一个拿人挡箭的卑鄙小鬼,所谓的名号都是弱者吹出来的,现在的人类果然活在一片虚假之中。”
被嘲讽鄙视的五条悟却没说话,戴着眼罩的脸朝着顶了个富士山头的漏瑚方向,看了好一会,忽然笑出了声,他松开太宰治的领子,顺手揽住他的肩,笑得微微弯了腰,在少年耳旁吐槽:“太宰,你快看,为什么同样是拥有智慧的特级,你和这家伙的差距可以那么大呢?”
不论是上车下车,还是方才的变故,在意识到五条悟并不会打扰自己后,太宰治便不再理会周遭的事情,专注打游戏。
尽管一心多用对他而言不值一提,但是肯定不包括应付上门找五条悟麻烦的炮灰。就算自称最强的五条悟没法祓除他,可数月的相处,也让太宰治对自己这个长期保姆兼饭票的实力有了深刻了解。
这是个特级咒灵没错,但也依然是炮灰,顶多是个厉害点的炮灰。
他随意一瞥,复又低下头,抑扬顿挫的声调伤心却敷衍地说:“你这夸我还损我呢?”说着,太宰治举着游戏机从五条悟的手下挣脱出来,往旁边避了几步,唯恐天下不乱似的扬声道:“那边那个火山脑袋,别客气,我不会再帮他啦,你尽管动手。”
五条悟摇着脑袋,“真是个臭小鬼。”
神经敏感的漏瑚却从这两人插科打诨的简短交流中听出了他们对自己的轻视,不禁怒而反笑——
“真是令人作呕的自大无知!”
当然,这怒气是冲着五条悟去的,在漏瑚看来这咒灵只是能力特殊,所以才会被那些弱者监管兼利用,本身没有什么杀伤力,也因此才无法逃脱。
“小子!就用你的死来传播真正的强大和真实吧!”
……
轰隆隆——
闷雷一般的沉闷声响不断地从不远处的树林中传来,不一会又寂静下来,可没过多久,一个巨大的领域就从湖面上升腾而起。
而与此同时,太宰治终于通关了游戏破了新的记录,他开心地比了个胜利的“yes”,就将连续把玩了一个多小时的游戏机塞进口袋,眺望远方。
巨型的领域中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湖面风平浪静。
太宰治静静等了两分钟,却不见有任何动静。
“这么慢?”他有些疑惑,按他的了解,五条悟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是讲究速战速决。
——毕竟是个大忙人。
所以是这个特级特别难对付,还是没将这个咒灵戏耍够?
太宰治从被破坏的公路缺口跳了下去,顺着坡道一路滑到底端,最后沿着树林中被暴力犁出的道路,向湖泊走去。
林中静悄悄的,像是所有的小动物都被先前的战斗吓跑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大火焚烧后的焦味。
“也说不定是在现场教学……”太宰治轻声喃喃道,按那家伙的性子,倒是极有可能,以虎杖悠仁目前对外宣称死亡的状况,这场无人知晓的遇袭几乎是天然的课堂,更别说还有一个绝佳的课例。
不过,即便是这样近乎揠苗助长的成长速度,似乎也赶不上事态的急剧变化。
麻烦,已经找上门来了啊……
太宰治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停下脚步。
黑暗中传来细微的动静,是木屐踩过枯叶的声音。
来人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气息,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了太宰治的视线中。
“晚上好啊,这位小先生。”
长发披肩的男人明明一身庄严的僧袍,但脸上的表情却没那么正经,他嘴角挂着冰凉的弧度,于月色下笑眯眯地望着太宰治。
“为何独自一人漫步在这荒郊野岭?”
太宰治的目光在男人那条横贯额头的狰狞伤疤上停顿了片刻。
这种程度……是差点整片颅骨都要被削飞了不成?
太宰治微笑道,“因为不知怎么回事,就迷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