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百米多高的地方自由落体需要多久抵达地面呢?
六秒左右。
理论上,高空坠落是有剧烈痛感的,但这样的高度,恐怕在撞击的一瞬间,意识就会丧失,换句话说,在痛感抵达大脑皮层的零点几秒内人就会暴毙死掉。
虽然死相不会好看,但太宰治很满意这样没有痛苦的死亡,他就像是得到了自由与归宿般舒展四肢,穿过横滨上空的透明的风仿佛也在欢送他。
一秒。
二秒——
太宰治倏然睁开眼,看到了一双预料之外的燃烧着滔天怒焰的眼眸。
他微微一怔。
腰被搂住,人也被箍进怀里,但随即,似乎意识到这没有用,来人又立刻松开了他。
有什么办法能在三秒内阻止太宰治无法逆转的坠落吗。
三秒——
紧随太宰治跟他一起自由落体的五条悟倒坠着,分别朝着地面和港口afia的大楼伸出了手,苍蓝色的眼瞳深处是一片在燃烧的寒冰,冷酷坚硬到瘆人。
可怖的气息在他手中凝聚——
咒术「苍」!
术式反转「赫」!
两个术式几乎在刹那间同时释放!
四秒——
巨大的能量掀起了风暴,地面发出了地震似的轰隆巨响,即便是落进边缘的太宰治也受到了影响,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托举了一下,坠落的加速度被风压的反作用力减慢。
同一时刻,半空中像是出现了一个看不见的黑洞般,港口afia大楼下半部分的一面特制外墙被硬生生地暴力剥离、吞噬、碾碎,裸露出里面的空间,无数闪烁着反光的玻璃碎片在空中飞舞。
五秒——
五条悟调整身形,做了个冲刺的动作,看准时机,身体直撞向太宰治,带着他滚进了总部大楼的某一层楼层中。
……
大楼发生的剧烈震荡,楼顶的两个少年自然也感受到了,为此中岛敦甚至站不稳跌倒,但他很快又爬了起来,深受重伤的他们脚步踉跄着先后来到了边缘,睁大眼向下望去,想要从烟尘中看清真相。
“没有……”芥川喃喃道,也不知是脱了力还是松了口气,坐到了地上。
“太宰先生……!”敦摇晃着身体站起来,向楼梯快步而去。
……
落日耗尽了最后的余晖,消失在地平线,天幕逐渐变成了静谧的深蓝色。
总部大楼七层,这里原先应该是一间射击训练室,现在已经被毁得一片狼藉,洒满玻璃渣与木碎片的地板上有一道伴随着零星鲜血的滑行痕迹。
在那尽头,五条悟靠坐在承重柱上,低着头死死抱着怀中的人,扣着对方脑袋的手上不断渗出血液,是刚刚滚动间划伤的。
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要把人融进自己的骨血般,用力到甚至指尖都在发着颤,同样颤抖的还有他急促沉重的呼吸。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许多人跑动的动静,仿佛还没从梦魇中挣脱的五条悟突然有了反应,他松开怀里一动不动恍若死了般的人,将他放到地上,挥手设下了一个禁止任何人进入的“帐”。
“告诉我——”五条悟摁着太宰治的肩膀,逼视着他,微哑的声音充斥着被压抑到极致的怒意,“你是被人推下去的!”
太宰治看着他,没有说话,可他的眼神仿佛在说:没有人推他。
五条悟深吸一口气,他当然知道当时太宰治身边没有人。
“——那么你是不小心掉下去的!”他厉声喝道。
太宰治唇角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像是有些无奈。
“我自己跳下去的。”
他望着五条悟的眼睛说道,然后便看到那双仿佛灼烧着冰焰的漂亮眼眸有瞬间的凝滞和茫然,仿佛听不懂太宰治在说什么似的。
“……你再说一遍。”回过神的五条悟咬牙道。
“我自己跳下去的。”太宰治用同样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五条悟:“……”
他沉默着,压抑着,胸膛不断起伏,呼吸沉重,最后一字一顿地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