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我真的不行。”最终夏菊花能出口的只有这么一句。
可人家却不想放过她:“夏菊花同志,我刚才已经观察过了,你跟几个友好国家的友人都很熟悉,他们也愿意听你的意见。所以才想着请你帮一下忙。夏菊花同志,你知道,咱们国家这些年来很多工业制品产量少、价格高,都是因为原料不够,供应不足。”
“如果这一次我们能用相对低的价格买下橡胶,那么人民群众的生活就能得到很大改善,做为人民群众的一员,你不想看到自己需要的雨靴、自行车,还有我们战士们穿的解放鞋,价格越来越便宜吗?”
都上升到人民群众和战士的高度了,夏菊花还有啥可说的?她只好问:“领导,那你们想多少钱买,人家想多少钱卖,差多少钱?”
一听夏菊花有要答应下来的迹向,对方向她伸出了手:“夏同志,我正式向你自我介绍一下,我是xx部的杨得田,负责对外采购工作。”
夏菊花跟他握了下手,等着他接着说下去。人也没用夏菊花多等,直接说道:“现在华国虽然在海南和西双版纳都种植了橡胶树,可产量远远供不上需求,我们真的很需要向国外购买。”
“这一次a国有一批橡胶,他们要价三百二十元一吨,比国产橡胶高出了两倍。我们谈了几次,他们都不松口,跟我们希望的价格控制在三百元之内,差的太远了。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想借着夏同志你跟友人们的良好关系,再谈一次。”
杨得田越说,眉头皱得越紧,最后直接拧到一块去了。夏菊花有理由相信,他头上早早变白的头发,都是因为相同的原因。
这让夏菊花心里升起一股敬意,想也没想的说:“那咱们现在就去a国的展位吗?”
杨得田现在完全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哪怕夏菊花参与讲价还是不成,这批橡胶华国也得拿下,想想多花出去的钱得来不易,杨得田的眉头就舒展不开:“走吧,咱们再会会那些人去。”
夏菊花跟着杨得田走,才发现人家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可见级别不低。级别不低的杨得田出面,都谈不下来的价格,自己答应的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就在自我否定间,杨得田停下了脚步,指着眼前的展位对夏菊花说:“那就是a国的展位,你看看里头的人,去过l省的展位没有?”
夏菊花听了真往展位里看了一眼,茫然的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博览会开始以来,到l省的友人太多,在夏菊花看来长的都差不多,还真分不出哪个是哪个。
杨得田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还是带着夏菊花等人进了展位。展位里的人早迎了上来,看起来笑的很憨厚,说着生硬的华语:“啊,杨,我就说你还是会来的。”听起来有点儿欠揍。
杨得田跟人点了点头,那个跟他打招呼的人已经放开了跟他握着的手,一脸惊喜的看向他身后:“哦,夏,神奇的夏,你竟然跟杨一起来了。”
说着又向夏菊花伸出了手。夏菊花冲他微笑了一下,并没有握手的意思——这几天来l省展位的友人不少,几乎每一个都想跟夏菊花握下手或合个影。对于合影夏菊花没啥意见,握手则是能免则免。
而且,夏菊花带着明显抗拒的表情告诉友人,她和杨得田只是偶尔走在一起的。
友人大概也见过夏菊花拒绝别人,对于没能握手不以为意,对于夏菊花郑重声明不是跟杨得田一起的,更不放在心上。而是用生硬的华语问夏菊花来他们的展位,有没有啥喜欢的东西,同样拿出了腰果请夏菊花品尝。
夏菊花拿起一颗放在嘴里,眼神在a国展位上打量着,看不出哪样橡胶,于是便问友人:“我听说你有橡胶,在哪儿呢?”
友人哈哈大笑起来,杨得田脸上则是苦笑了:这个夏菊花看来是真不懂,哪儿有人把橡胶原料摆在展位上的?再说,她刚才为啥强调不是跟自己一起的呢?刚想到这儿,友人已经用手指着一个轮胎,告诉夏菊花,那就是他们的橡胶做成的,很结实耐用。
夏菊花装模作样的上前摸了摸,唯一的感觉是自己按不动,只好问:“那这个咋卖的?”
跟在杨得田身后的翻译,替夏菊花把“咋”的意思翻译一下,又引得友人笑了两声,才告诉夏菊花,他不单卖轮胎,而是要成吨的卖橡胶原料。
夏菊花顺势问他要卖多少钱,友人的目光便扫向杨得田。杨得田不经意的回看他一眼,没有参与他们之间话题的意思。
这让友人不得不想起刚才夏菊花说过,她跟杨得田不是一起的,就有些拿不定主意,报出的还是三百二十块钱一吨的价格。夏菊花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这么贵?你能卖得出去吗,你手里有多少呀,卖不出去压在自己手里,这玩意变质不?”
一连串的问题,又不是友人简单的华语水平能理解得了的,杨得田带的翻译好心的再次出场,原原本本把夏菊花的话翻译了过去。
友人脸上带了些自得:“全世界对橡胶的需求量很大,我不怕卖不出去。我说的价格不贵,是按照国际价格定的。”
夏菊花立刻表示对他话的不认同:“就算能卖得出去,你能保证那些买的人不挑你的毛病,然后给你压价?他们要是收到货不给你钱咋办?”
这个问题一下让友人和杨得田都愣住了,因为两人都知道夏菊花说的问题的确存在:友好国家国力并不强,对本国商人的保护力更弱,他们的产品卖给发达国家的结果,往往是被人挑出不是毛病的毛病,然后恶意压价,甚至因此拒不付款。
正因为如此,友人们才带着一丝侥幸心理,想在华国的博览会上给橡胶找个买主,毕竟有华国这个中介平台在,不用担心血本无归。
可是友人们手里的橡胶量有点儿大,如果分开卖的话成本会增加,不确定因素也会随之增多,这才有了跟杨得田的几轮谈判。
本来一个有心买,一个有心卖,谈起来应该不难。难就难在买的人出的价格,达不到卖家心理预期,一直无法谈拢。现在夏菊花一个只知道编东西的人,都能看出卖家存在的问题,让友人不得不认真考虑一下,自己不把橡胶卖给华国,还有人能一下子吃下这么多橡胶,或者说肯用他的心理价位吃下吗。
而提出问题的夏菊花,凭借的都是上辈子看电视的经验,九十年代的电视节目里,可没少报道发达国家掠夺非洲国家能源,她在看电视剧的空档就听了不少。
杨得田看了友人一眼,想说什么又停了下来,要听听友人咋回答夏菊花的问题。不想友人直接问:“那么夏,你想买下我手里的橡胶吗,我可以便宜一些卖给你。”
自己谈了几次没谈成,友人竟然想直接把橡胶便宜卖给夏菊花?她象是买得起那么多橡胶的人吗?杨得田眼里闪过一丝嘲弄,看在友人眼里就是他跟夏菊花有着竞争关系。
两人之间为啥出现竞争关系,友人不关心,他反而乐见这种竞争关系存在——来到华国之前,友人也了解过华国的局势,知道其中有一些思想碰撞。如果杨得田跟夏菊花存在竞争,说不定他可以利用这份竞争关系,把橡胶的价格卖得理想些呢。
夏菊花也觉得友人是在开自己的玩笑,毫不犹豫的说:“可以呀,你多少钱卖给我?我可没啥钱,你要是卖的贵了,我就不买了。”
“三百块钱。”友人想试试杨得田跟夏菊花之间是不是真的存在竞争,咬了咬牙报出让杨得田想吐血的报价——上一回杨得田报出的最后价格就是这个,可友人愣是不同意,今天竟然直接开给了夏菊花。
更让杨得田想吐血的话是夏菊花说出来的:“是你们a国的货币吗?”
“不,不,不。”友人坚决的摆手,a国货币对人民币的比价,还不如g国,近乎五比一的比价,他要是按这个价格卖的话,连回国的路费都赔没了。
夏菊花还一脸不解呢:“不是都按照你们本国的货币报价嘛,我刚才买腰果,他们报价就是按本国报价的。”
杨得田很想提醒夏菊花一句:同志呀,你在进行国际贸易的谈判,请不要这么随意好吗?
友人已经开始怀疑夏菊花是不是真的想买橡胶了,可人是他招呼进来的,话也是他刚刚出口的,只好无可奈何、费劲巴力的给夏菊花解释着他手里大量的橡胶,与夏菊花在g国展位上论斤称的腰果之间的不同。
夏菊花那边又突发其想了:“干脆我回去问问g国的友人,看他们手里有没有橡胶,要是有的话,说不定能给一个我接受的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