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送到大理寺去了?”
在听到红珏已经把人带回永安之后,李安然就从荣枯暂住的客房回到了自己的书房,一边看着红珏带来的瀚海都护府稚生名单,一边听红珏呈报她在瀚海都护府这段时间的事。
“这一批稚童一共有十一人,几乎都出自瀚海都护府各个部落贵族之家,但是其中会说汉话的没有几个,还有一些没有汉名。”红珏回复道,“阿史那真已经下狱大理寺,关起来了。”
“汉名这个不着急。”李安然把手上的名单放在了一边,“你说说,你是怎么捉到他的?”
“穆勒可汗本就忌惮他这个弟弟,我带着陛下的旨意去阿苏勒部把他斥责了一顿,他就怕得要死,趁机给阿史那真下了迷药,把他捆了送到我的帐下。”红珏道。
“哦。”李安然点了点头,不置可否,“阿苏勒部当时距离被我带着赤旗玄甲军正面击溃的阙则部很近,穆勒是亲眼看着草原上最强的阙则部怎么在我手下溃不成军的,他收到斥责肯定怕得不行。”
“还有趁机除掉这个心思活络、颇有野心和人望的弟弟。”红珏道,“阿史那真被俘之后,一路上把他带回天京光是寻死就寻了三次。”
李安然一奚:“我要是穆勒,我就把这个弟弟的脑袋割下来送给你,让你带回来。”她摆了摆手,“穆勒的胆子,比我预估的还要小一些。继续让人盯着他吧。”
虽然一下子不明白为什么既然给穆勒可汗下了“胆小”的定义,却依然还要细作盯着他,红珏却没有把自己的疑问问出口,只是双手交叠:“属下遵命。”
而后她又听到李安然问她:“你一路上和阿史那真相处这么久,对这个人有什么看法?”
红珏想起那个狼崽子一样的眼神,摇了摇头:“阿史那真比他的兄长更加骄傲一些,也不服输,看上去似乎很有尊严,被我关在囚车里的时候,两次轻生不成,便试图绝食而亡。此人和他的兄长不同,精通汉学,汉话说的也很好。”
“哦?”李安然挑眉,“那你是怎么劝他乖乖吃饭的?”
红珏道:“属下吓唬他说,若是他继续绝食,我就杀了同行的东胡童生。”
李安然拉长声音“嗯——?”了一声,红珏笑道:“自然是吓唬他的。”
“那他吃这套么?”李安然来了兴致,坐在了榻上支着胳膊仿佛听故事一般,两个眼睛亮晶晶的。
“一开始是不吃的。”红珏如是回答道,“他说,殿下要活的幼童,而我是殿下的属下,是不敢这么做的。”
李安然点头:“然后你又是怎么做的?”
红珏看着两眼放光的李安然,只好继续回答道:“我告诉他,我可以杀掉这批幼童之后,栽赃给他,再个阿苏勒部冠上一个大不敬之名。”
李安然:“他信了?”
红珏无奈:“他信了,骂了我一路的妇。”
李安然抚掌大笑:“哈哈哈哈,这人真有意思。”
红珏:“殿下……不讨厌他么?”
李安然抬起眼来,嘴角上的笑意还没有褪去,一双眼睛却已经逐渐变得寒凉:“他能去思考我为什么问瀚海都护府各部索要孩童来天京游学,说明他聪明。”
“他明明知道你不会这么做,却还是对你带有一丝怀疑,听信了你的威胁,说明他的内心有恐惧,又犹疑,还有一些良知和在意的东西。”
“这样的人……是可以调服的。”
“我不讨厌。”
红珏道:“殿下可要见一见他?”
李安然原本都已经低下头去了,听到红珏这么说,连忙摇头:“不需要。把他丢在大理寺牢里晾着吧,我这段时间忙,若是挨过了这段时间,他还没先软下来,我再去会会他也不迟。——还有,叫钱少卿一日三餐不要少了他的,也不要特殊照顾。”
红珏双手交叠:“喏。”
便领了李安然的命出去了。
大周春闱在四月,高中前三甲的士子会被成为“青君”,青君在古楚的传说中,是负责带来春天的神,大周兼容并包,吸收、继承了不少古民俗,故而也将春分称为“迎青君”——四月辞青君,迎来炎炎夏日。
民间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大周春闱高中之人,又被称为“揽春抱夏”、“抱夏之喜”、“登青云”等等。
卫显早早就听自己的父亲说,今年殿试的题目是由宁王殿下来出题,他原本就是永安一等一的风流才子,无论是诗文还是政论都胜过同龄,更有徐、蔡两位大儒对他赞不绝口,称其为后生可畏。
二十余岁的年纪,原本就是应当肆意、骄傲的岁数,卫显受这么多人赞扬,他虽然面上不怎么显出来,心里却是带着一分骄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