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然敲着荣枯的门,好不容易才把他又从房间里敲了出来,后者嗫喏低语,一番吞吐解释之后,才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安然坐在廊子上,笑地捂着腹侧喊“哎呦”。
荣枯盘腿趺坐,在边上抿着嘴唇,羞愧不已。
“说什么色身无碍,法师你这不是还是把自己绕进去了吗?”李安然伸手,想在他脸颊上戳一记,却被早已经看穿她动作的荣枯往边上一撤,躲开了。
“是小僧执迷,但是此事殿下也有错,早该说清楚。”大周民风开放,但是多少还有男女大防,荣枯出身的西域,常有男女无媒而合,情淡则散,他对于男女之事,多笃行佛经之中的要求,虽然不甚在意,却也知道有些事情太过暧昧,于他僧人的身份有碍,必须得避开。
尤其是这一次,李安然避开了,他却想岔了,更觉得自己修行不够,做不到无碍色相这一点。
李安然道:“是是是,这一次是小王不对,小王给法师赔不是。”她嘴角含着笑,眉眼又带着俏丽,一双眼睛比天上的皎月都灵动,只是开个口,就能让人不自觉的先觉得她一点错也没有,进而又把错归咎到自己身上去了。
荣枯道:“我自己也是有错,竟被外物所累,想岔了。”
他这认错太真诚,以至于李安然都不笑了,揉着笑疼了的侧腹,歪过脑袋来看着他:“月色甚美,法师是要回房歇息,还是共饮一杯?”
荣枯道:“我三日没睡好,刚刚又心慌意乱,现在有些困了。”他确实是困了,也觉得不必勉强自己迎合李安然,便提出要回房休息。
李安然点点头:“是该休息。”
两人便就此分开,各自回房了。
荣枯放下了心中那些犹疑、纠结,睡得到是比前几日香甜一些。
第二天一早,李安然便乘车驾从落星池别苑回到了府中,此时早有侍奉皇帝的黄门等着,给李安然赐下了一篮子赤珠含桃。
李安然谢过恩赐,便回赠了为首的黄门一吊子钱,请他喝茶吃酒用。
上林苑的赤珠含桃个大皮薄,多汁柔嫩,其中最上品者大如婴儿拳头,通体如玛瑙一般没有一点瑕疵,向来是上贡烧尾宴,分赐廊下食用的。
现在既然送到了李安然的府中,说明宫内已经在准备烧尾宴了。
也是——既然已经定下了“青君”,皇帝招待诸位进士用的烧尾赐宴便肯定也在准备中了。
这次比较蹊跷的是,皇帝不仅赐下了赤珠含桃,一并还给李安然送来了不少坊间大热的艳俗小说。
上书:“颇有趣味,雅俗共赏,吾儿可读。”
李安然:……
就算把这些个艳俗小说给自己看,她也不会去选驸马的,阿耶你死了这条心吧。
她吩咐将这些赤珠含桃放去冰窖保存着,自己带着这些“颇有趣味”的线装册子回到了书房。
李安然自觉自己现在没空看这些东西,但是这线装册子的主意却是绝妙,翻看时一页一页,远比书卷方便。
有些像荣枯之前给她的那本记载佛教故事的小册子——只是那册子打开之后里头和贝叶经文一个样,不曾用线装订在一起。
这本册子,到是更进了一步。
大周御赐烧尾在放榜后第二天,从午时开始一直到暮鼓响,再开晚宴。
李安然作为出题人,主考官,照理来说这一届的考生都算作是她的“门生”,她也应该出席烧尾宴,可惜偏偏在烧尾宴之前,她身子不适,来了癸水,便问禁中告了假,未曾参加烧尾宴。
这宴会要办这么长时间,除了歌舞、吟诗、击节高歌等等之外,还有一个活动叫做“探花”。
恰如闺中女孩子们喜欢斗花斗草,烧尾宴上,二十六名录取进士分为两组,特赐踏马寻花,一组由东向西,一组由西向东,在永安城内搜寻奇花异草,哪一组找的多,或者有极其艳丽的花能压倒对面,便算是胜。
这也算是在皇帝面前另一种博取露脸机会的方式,众多皇帝身边的大臣们都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看着这群一声令下便作鸟兽散的年轻人,也不觉得有辱斯文,反而抚着胡须面上也挂上了怀念往昔少年的笑容。
卫显也在其列,只是他没走出几步,便被同组的士子高士珍拉住了胳膊:“小卫相公且慢。”
卫显怪道:“高兄为何阻拦我?”
高士珍脸上挂着势在必得的笑容:“他们只管跑他们的,我已有了压倒对面的好方法。”
卫显不解其意。
高士珍道:“小卫相公可还记得泰辰殿上那盆牡丹花?那是上林苑特地上贡给陛下的牡丹花王。圣人留了一盆在泰辰殿,还有一盆送去给了宁王殿下。”
“我二人不必和他们一样满永安的四处寻花,只需要去宁王殿下府上,问殿下讨要一支牡丹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