禤晓冬沉默了下,心里却知道短短几日,对方似乎就已洞悉了自己脾气软弱拒绝不了人的本性,只能点了点头。
盛无隅指挥着盛磊磊将监控拷下来,果然三人各自回房睡觉,那李阿甲在天井里挂了几个小时,全身瘫软,无精打采。凌晨天才亮,盛磊磊便出来开着车,将他和禤晓冬送去了镇上的警察署,报了案,送了监控和物证。
警察署其实认得李阿甲,三不五时报警,但是都是些小偷小摸,对方家里又是乡里有名的霸道人家,亲戚多,很快报警的又来撤案,因此看到他原本也不太放在心上,结果看这次他被整得垂头丧气,哭得眼泪鼻涕都在流,仔细看身上一点伤痕没有只有一些皮毛擦伤。
报警人身旁的朋友亮了警官证,明显在一线做过多年,老辣之极,随便说几句,什么私闯民宅,投杀人的罪名都扣了出来,虽说只是除草剂,但是除草剂若是淋在了菜地里,对方第二天一大早就拿来做饭,的确是有可能会中,对方明明知道农场主人种菜是自己吃的,又是成年人,完全可以预见对方可能会中的后果,仍然还下此手,应当严惩。
这种罪名可轻可重,毕竟没有得手么,一般在村里这些事最后都是不了了之稀泥一和完事。但这次对方不仅当场抓了现行把人都拷来了警局,拿出来的监控录像和物证都齐全得紧,又是静海市警政司的警官,警衔还很不低。警察署面面相觑,只能先按程序拘留拿口供,却都知道这次李阿甲是踢到铁板了——谁知道一个荒山上的小农场里能装有电子围栏,装有监控呢?谁又知道这小小农场里怎么会冒出来一个静海市警政司的高级警官呢?
盛磊磊和禤晓冬惦记着盛无隅无人照顾,交接了那小贼,也就转回头回了山上,才进门却看到盛无隅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在菜地里摘罗勒叶。
禤晓冬大感意外:“盛先生在做什么?”
盛无隅纠正他:“无隅。”
禤晓冬改口:“无隅……”他有些不习惯:“你摘这些嫩叶是要做什么呢?我来替你做吧。”
盛无隅微微一笑:“看你昨天不太相信我会做家务的样子,所以我今天做个罗勒青酱拌面。”
禤晓冬一呆:“我没有不相信你……不过你们马上就要出发了,还是我来做吧,你说怎么做就好,我来做。”
盛无隅将膝盖上放着已经摘好的罗勒叶嫩叶递给他:“好。”盛磊磊一怔,从前盛无隅只要坚持自己做的事情,他们从来都不敢上前插手,没想到现在却欣然让禤晓冬来做。
禤晓冬拿过嫩叶走过去开了井水,飞快洗干净,拿进去,看盛无隅坐在轮椅上指挥他:“先把面煮了,放点虾仁,煮熟捞出来过凉水,我刚才烧了水,现在应该开了。”
禤晓冬将面依言放入水中,烫过后捞了出来,浸入冰水里过滤后又捞出来放着,然后看盛无隅继续指挥他:“拿料理机过来,把罗勒叶放进去。”
“大蒜烤一下,烤黄就行,扔进去。”
“加点松仁,干奶酪,橄榄油,胡椒粉……再加点醋,别放多了,还有糖。”
“打碎,好了,加点盐和糖,行了,拌面进去就好。”
碧青色的罗勒松子青酱拌入面条,果然咸鲜香,味道很不错,盛无隅却仍然有些遗憾:“改天订点松露来,味道会更好。”
禤晓冬却剥了个水煮蛋递到盛无隅嘴边:“蛋白质还是少了点,你再多吃个蛋吧,一会儿车上怕不舒服。”
盛磊磊目瞪口呆看着从前绝对不会让人喂他的小叔张嘴吃了一口蛋,安之若素,坦然自若。
吃完饭,盛磊磊又看着禤晓冬忙前忙后,后备箱塞好东西,推着轮椅上车子,替小叔系安全带,杯子里还装了冰镇柠檬薄荷茶,然后关上门,挥手告别。
车子启动,盛磊磊一路开下山,偷偷转头看了下山上,轻声道:“这禤晓冬,挺会照顾人啊。”
盛无隅闭目养神没搭理他,但盛磊磊偷眼看去,看到后座平时冷漠如高山冰雪的小叔,嘴角微微翘起,仿佛含着笑。
西溪离静海本来就不远,虽然盛磊磊开车极尽小心稳当,不多时也回到了静海市,很快开入了别墅区内,盛磊磊看盛无隅仿佛睡着了,开得很慢。
却见对面开来一车,车窗摇下,却是褚若拙对着他挥手,这些日子褚若拙春风得意,得了他家老爷子带进带出,和盛磊磊也算熟识了,盛磊磊摇下车窗笑问:“褚少?哪儿去?”
却见对面后座车窗也摇下,露出一张清俊非凡的脸,双眸含笑,气质非凡:“盛少,好些年不见,有空请你吃个饭。”
盛磊磊一怔,却已认出对方:“林亦瑾?你什么时候回国了?也不提前说,给你接风。”
林亦瑾微微一笑:“忽然做的决定,来日方长,这次准备长居国内了,明儿得空我请客。”
盛磊磊一笑:“好,就去碧菩山庄吧,说好了。”
两车交会而过,秋风飒飒,河堤杨柳婆娑摇曳,竟像是个多事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