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饭馆回来,禤晓冬好像没改变,一如既往地天天在屋里收拾整理,做家务,去散步,又却好像有一些改变。
这种改变大概是只有盛无隅能体会到的细微之处。
比如从前拘谨害羞,会回避他的目光,只是专心摆动腰部,现在却会不断细密地吻着他的脸和唇,唇瓣相触,旖旎亲昵。会主动替他洗澡,按揉双腿,带着茧的掌心柔软抚着他的背,细致温柔拂过每一寸。
浓长睫毛下眸光太过清澈明亮而又专注执着,盛无隅终于忍不住问他:“这么认真看我干什么?”
禤晓冬笑了:“看我的美人鱼。”
盛无隅:……
有一种自作自受的感觉。
不仅仅只是这些潜移默化的细微改变,盛无隅的干净极简风的公寓也在改变。
并没有变得凌乱,毕竟房子的另外一个主人也是个干净勤快的。但桌子上多出来了花束,茶几上的水果和点心,时时变化的饮品和游戏枪。衣帽间里衣服方位变成了禤晓冬习惯的摆放,被褥的挑选和床单配色开始出现别的搭配,猫和狗开始更留意这个总是给他们喂食的男主人,健身房仪器上的配速和配重开始出现更高更强的标准。准确来说,这算是一种丰富。
另外一个男人的生活痕迹开始加入了他的生活里。这并不让他反感,他甚至学会了渴的时候叫一声,累的时候叫一声,会有人应声而来给他倒水,抱着他上床。
从前这些事他确实可以自己做,但是会很麻烦。他在被细心照顾,却又没感觉到被人打扰,反而在这些肢体接触,拥抱中感觉到了别有情趣。
他的男朋友大胆了很多,仿佛是确认了自己是被偏爱宠爱着,所以开始大胆地试探边界。但盛无隅并没有就此觉得放心,因为这并不意味着对方同意了什么,仅仅只是代表了对方确定安心陪伴自己这一段时间。
就如同他和自己父亲说话会脱口而出,盛无隅双腿治愈不再需要他后他会离开,这是他的真心话。
他并没有打算和自己一生一世,他在哄自己,陪伴自己度过这段治疗的时光,他笃定一旦自己双腿恢复行走,就不会再需要他,因此准备好了随时撤离,这一段时光,与其说是禤晓冬的陪伴,不如说是他的一场考试,所有细微的可能的不足,都有可能促成最后分开的任何一根稻草。
住院的日子很快到了,禤晓冬陪着盛无隅去医院办理手续,进行手术前的繁多的检查。
而此时林亦瑾那边也给禤晓冬发了个短消息,说全家都陪着父亲出国动手术了,一切安好,手术有结果会告诉禤晓冬,最后也礼貌地祝盛董手术顺利。
禤晓冬想了下没拉黑林亦瑾这个手机号码,反正对方目前看着也还算知趣。
盛无隅在病床上看他在看短信,问他:“怎么了?”
禤晓冬道:“林家全家都出国了,陪林若飞动手术,希望他顺利吧。”
盛无隅道:“你好像真的不恨他。”
禤晓冬道:“恨什么,他爱他的儿子,所以迁怒于我,这种来自于父母的偏袒和不讲道理的溺爱,我没怎么享受过,还挺羡慕的。”
盛无隅笑着看着他:“所以你对喜欢的人,就会特别有偏袒?”禤晓冬和他对视,看对方睫毛浓密,琥珀色眼睛仿佛凝着蜂蜜,败下阵来,含糊道:“可能是吧……”对象是盛无隅的话,好像真的很容易放弃原则。
盛无隅低声道:“人生在世,也不太可能事事圆满,不过呢我可以许诺也给你来自于配偶的偏袒和不讲道理的溺爱,行不行?”
禤晓冬有些无奈:“说不过你……不过还是不要给我这么多的甜言蜜语吧,小美人鱼不会说话啊,你还记得你的人设吗?”
盛无隅:……这个梗是绕不过去了。
维特医生敲了敲门,他拿了一摞检查单过来给盛无隅确认,然后和盛无隅以通用语交谈起来,盛无隅神色淡淡,维特医生却似乎颇为困扰,不停发问,盛无隅只是懒懒的,维特医生说了一串以后似乎有些无奈,看了眼禤晓冬,直接问禤晓冬一串通用语。
禤晓冬的通用语只是勉强,听他说的许多应该是医学专用词,听不懂,只依稀听得出是询问他什么事,他看向盛无隅,盛无隅笑了下道:“他希望你能劝说我不要冒险尝试人造材料。”
禤晓冬一怔,维特医生又说了一串,盛无隅很有耐心翻译着,并没有丝毫遮掩:“这次采用的新材料还没有临床试验过,我冒险采用,可能会导致一些不可预见的后果,如果保守治疗的话,可能再等个十年二十年,就能找到新的方法。”
禤晓冬郑重问道:“会有什么后果呢?”
盛无隅道:“本来治疗有两个方案,一个是植入芯片和神经桥,通过这种方式来帮助类似操作肢体的方法,可以恢复站立行走,这个方法比较保守,每个个体的效果也不一样,同时也要经过比较漫长的训练和复健,不过如果效果不好可以以后再取出来,但是缺点也是有的……”他深深看了眼禤晓冬:“总之就是影响夫妻生活。”
禤晓冬沉默了。
“另外一个方案就是我现在打算采用的方法,实验室培育出来的仿生脊椎植入,在动物身上已经试验成功了,但是还没有临床试验,还在征集自愿者……目前我自愿尝试这个方案,维特医生觉得我可以采取更保守一些的方法,再多等一段时间,直到临床试验充分。”
“如果不着急的话,宁愿保持现状,再等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