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侯,院内魏达因好奇,逃脱了母亲的手掌,快步跑到门口往外看热闹。
他一眼看到马车旁的人,微怔之下,拍手叫道:“赵叔叔!”
魏子谦才起身,听了这句,头又一晕。
宋明用力将他扶住,心想舅舅是第一次见到太子殿下,怪不得惊吓的如此。
赵仪瑄正在打量四喜扶着宋皎上车,闻言回头,看到那小孩儿惊奇的样子,他不由挑眉:“叫哥哥。”
魏达吐吐舌头:“赵哥哥!”
赵仪瑄这才也笑了笑,回身也跟着上车去了。
双茉四喜各自上马,盛公公也自去了另一辆车,太子一行的车驾不过几十人,一路往外而去。
直到车驾出了巷落,魏子谦才在宋明的搀扶下进了门。
老爷子等了许久:“怎么才回来呀?”
魏子谦脸色大不好,不敢跟老爷子多言,只进了屋内,拿起水杯把杯子里的残水喝光。
他闭上眼睛想了想方才的情形,又问宋明:“那位、那位当真是……”
宋明道:“没有错,就是殿下。”他回头问青青:“是不是?”
青青道:“这还问什么?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小缺因为见宋皎进宫,自己也无用武之地,便留在家里,闻言叹息道:“唉,殿下真是的,怎么又把我主子撮去了,才清闲多一会儿。”
魏子谦想要叫他不要胡说,但此刻他浑身乏力,魂不守舍,竟顾不上别的了。
魏舅舅只管把在永安那次的情形从头到尾想了一遍,越想越是如坐针毡。
别的怠慢,倒也罢了,最让魏子谦刺心的,却是当时他因为认定了这位太子殿下是豫王,当着面儿说了好些太子的不是!
怪不得那会儿这位殿下的脸色那么古怪……老天……
魏子谦低着头,冷汗涔涔,他今日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一个错,大到差点让全家人头落地。
这一家子各自惊魂未定,谁也没发现王易清王大人是什么时候溜之大吉的。
当天晚上,姚娘子便问魏子谦:“这魏达是怎么了,总念叨说,今晚上来的是去过永安的那个赵哥哥,是真的?你看见了?若是的话怎么不进门来呢?”
这个秘密憋在魏子谦心里,他也不敢跟自己的父亲说,生恐把老爷子吓厥过去。一时也不敢再跟姐姐说,见姚娘子问起来,便慢慢地告诉了她。
姚娘子也目瞪口呆:“你说、你说那位赵大人,是……是咱们太子殿下?”
魏子谦唉声叹气:“是我眼盲心浊,当时把他认作是豫王殿下,还跟父亲一块儿数落过太子的种种不是,没想到他竟是太子殿下。”
姚娘子张了张嘴:“太子殿下会……会降罪给咱们吗?”
魏子谦苦笑:“倒也未必,要殿下真要降罪,就不用等到这会儿了。当时我们说的那些话,就足够砍头的了,他竟忍了。唉……”
姚娘子听说不会降罪,立刻心安,便靠近夫君:“不降罪当然就好,可见是太子殿下大人大量,不跟咱们一般见识……就是你说,怎么突然间竟让夜光去当什么……女官的?”
魏子谦这会儿心里全明白了:“你这还不懂吗?夜光是女孩子,那天他们在咱们家里可是同榻而眠的……”
姚娘子知道宋皎是女子之后,心里其实也朦朦胧胧地有点,只是事情仓促,没仔细想,也不敢往别的地方想。如今给丈夫提起,她“啊”地一声:“怪不得呢!”
魏子谦奇怪地看她:“什么?”
姚娘子苦笑:“那天太子殿下在咱们家的时候,我瞧见,他跟夜光靠在一起很亲密的样子,我还骂自己多心了,原来……哎哟!真是的……”
她回味过去,笑自己,也笑这件事,却又道:“既然这样,那殿下叫夜光去当女官,这指定没这么简单呢?”
魏子谦摆摆手:“罢了罢了,我实在不敢去想这些了,横竖……夜光是个明白的,那就行了。”
姚娘子倒也不敢多说,忙顺着丈夫的口吻安抚道:“就是,夜光聪明,她自己知道怎么进退处置,再说咱们这些笨笨的,也着实操不上心了,就别去给她添乱了。”
华灯初上,夜色浅深。
赵仪瑄将宋皎搂在怀中,爱不释手地抚着她的脸,她的肩:“一天没见着了,也没话跟本宫说?”
“别……”宋皎觉着颈间微微发痒,忙往旁边闪开了些:“殿下叫人传口谕就是了,又何必亲临。叫人看了又要生是非。”
“自然是想早点见到你,”太子道:“早上也不等本宫回去就走,你是有多着急?说,这一整天都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
“没干?本宫可听说,宋尚仪忙得很呢。”
宋皎抬眸:“殿下都听了些什么?”
赵仪瑄哼了声,语气中多了几分冷意:“什么宋明,徐广陵,周赤豹,京兆府的高磊……还有御史台的那个混账东西,有没有漏掉的?”
宋皎扭头看向他:“殿下……疯了不成?老三你也念着?”
殊不知赵仪瑄是故意的,闻言把她箍紧了些:“那除了宋明这些都是了对吗?”
“都是什么?”
“你说什么!”
“我不知道是什么。”话音刚落,耳朵上刺痛,宋皎缩了缩脖子:“干什么!”
赵仪瑄道:“你说干什么,才放了你一天,就招惹了这么多蜂蝶来闹哄哄的,这要是再不管你,还能成什么样?”
宋皎自是问心无愧,可听了这话仍是微窘:“少胡说了,别硬要弄这些莫须有的。徐兄是陪着周兄来探望的,周赤豹毕竟才回来……高参军是误会所致,至于王大人,那也是同僚……”
“别当本宫不晓得他们心里想什么,”赵仪瑄揉着那只细白如玉的小手:“但凡本宫把你放在外头三天不管,那些混账东西就要为你打破头了。”
“你……”宋皎的脸上涨红:“殿下既然不说好话,那我就什么也不说了,叫你自己说去。”
赵仪瑄捏着她的下颌:“本宫怎么没说好话了?高磊……你当初怎么跟他碰面的?同他说了什么让他‘仰慕你的风采’又什么‘心里喜欢你’的?一个粗人,竟也这么酸起来了!”
宋皎见他连高磊说过的话都知道了,想来不是双茉就是四喜告知的:“说了他是误会,我当时是为了父亲去过京兆府找他,没说别的话。”
“本宫不信,那样的粗莽武夫,若是没说别的他怎么就对你念念不忘了?”
“你爱信不信。”宋皎有点恼了,气说。
赵仪瑄心里的醋坛子开始被人搅动,咬牙道:“好,你不说就罢了,本宫就看那姓高的怎么死。‘心里喜欢你’?‘想娶你’?他也配!”
宋皎微惊,转头道:“殿下想怎么样?你总不会因为这点误会而去损及高大人吧?”
“你为他担心?”
宋皎欲言又止,终于叹气:“我为殿下担心。”
赵仪瑄那即将一泻而出的怒火因为这句话敛住了。
宋皎垂眸道:“殿下该知道我对高大人完全无意,又何必在这些小事上大做文章,给人抓住了把柄,留下骂名难道好么?要再追究起来,竟是因为我而坏了高大人的前程,那我又算什么了?殿下就是要在皇上跟众人面前给我招灾惹祸么?你却不是要杀高磊,直接杀我岂不快些。”
“不许说这种话!”赵仪瑄心情复杂,听到最后忙喝止,又把宋皎抱紧了些,吧唧吧唧地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两下:“好夜光,是本宫一时失言了,你放心吧,刚才只是随口说说,姓高的也好,姓王的也罢,甚至什么徐广陵周赤豹,随他们去,只要夜光在本宫怀里就行了,咱们好就行了,都听你的行不行?”
太子竟这样……宋皎心里酸酸软软的,又怕他任性胡闹起来,弄的仪容不整到时候无法入宫,便又劝道:“我是第一日进东宫,殿下规矩些,给我点体面。”
赵仪瑄正把那个吻往下延伸,闻言停了停。
又细看她的脸色:“你……是不是不高兴召你进东宫做女官?其实目下只是……”
他未说完,宋皎道:“并不敢,知道是殿下费心了,不过皇上那边可答应了?别又擅自行事才好。”
赵仪瑄笑:“本宫里里外外跑了一天了,这点都想不到?放心吧,皇上也巴不得立刻把你安置东宫呢。”
宋皎脸上又有点微热,扭头低声道:“东宫能人济济,自然不缺我一个,到时候伺候不好,殿下别怪罪。”
“不要你伺候,”赵仪瑄心满意足地将她环抱在怀,不能乱动别的,就只握着她的手去亲那纤细的玉指,亲的情意绵绵意味深长:“到了东宫,自然是本宫伺候夜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