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仪瑄的脸色又冷了下去。
盛公公听了宋皎的解释,总算是心安了。
他当然也相信诸葛嵩的为人,同时也并不怀疑宋皎的品行。
但自家主子的性情却总是那么的难以捉摸。
“殿下,”他勇敢地试着打圆场:“宋尚仪说的有道理啊。”
“对什么?你也跟着造反?”赵仪瑄一腔不能冲宋皎发的闷气,都发在了盛公公身上:“你也要去江南道是不是!”
盛公公呆若木鸡。
“罢了,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宋皎心头一凉,无声地一叹:“殿下若没有其他吩咐,且容我告退了。”
“宋夜光,谁许你走了,”太子冷冷地:“你还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我知道!”宋皎心里难受之极,“是殿下的奴婢!”
盛公公听出了宋皎颤音里的一点哭腔,这瞬间他忘了惧怕,张手挡在太子面前,他焦急地像是个护雏的老母鸡:“殿下!您怎么了!难道忘了宋尚仪的身子是禁不得吵闹生气的?天大的事儿好好商量么!再说尚仪说的……也没有错,何必又生气呢?”
门外两个嬷嬷听了这半天,便也走了进来:“请太子殿下息怒。”
东宫宋尚仪,得罪了太子的消息,在宫内不胫而走。
王嬷嬷早就先一步去了养心殿,跟皇上禀告了两人争执的情形。
皇帝先是问:“宋夜光的身子没事儿吧?”
王嬷嬷道:“先把过脉了,虽然受了点气,但没有大碍。就是……”
“怎么?”
“宋尚仪出宫去了,听说是要回家去,然后还要去程御史府上之类的。”
“呵,”皇帝不以为然地笑了:“女人,都是如此,朕听说民间的女子在婆家受了委屈,便常常会回娘家去,这宋夜光竟也是不可免俗啊。”
王嬷嬷应酬地笑了笑,她没敢提醒皇帝——夜光出宫是昨儿就定下的。
魏疾在旁说道:“这宋尚仪胆子太大了,竟敢那么对太子殿下说话。”
皇帝却仿佛早就料到了一切:“看吧,日子一长,总要有龃龉的,寻常小夫妻成亲,还有个言差语错呢。何况是太子,他的那种脾气有时候连朕都……”
皇帝打住,意识到这不是什么值得自傲的事,当即话锋一转:“哼,宋夜光女扮男装的习惯了,又不是那种温柔驯顺的后宫妃嫔,如今恐怕是有点恃宠而骄了,两人不合是迟早晚的,只等太子过了这股新鲜劲,对她自然就淡了,重要的是她肚子里的那个。”
魏疾立刻道:“皇上圣明。”
皇帝又问了几句跟着宋皎出宫的都有谁,听说是张嬷嬷以及东宫的内卫、侍从等,料想无事,便也罢了。
东宫。
小书房中,赵仪瑄坐在一堆折子中间,看似奋笔疾书。
直到金寻卫走了进来,轻声道:“殿下,京内有点不对。”
太子心里的那股火还没消停,正烦着呢,头也不抬地:“怎么。”
“五城兵马司跟京兆府的人都在动,说是大理寺调的人手……满城的在寻一个人。”
“大理寺?”太子疑问,抬头看向金寻卫,“朱厌下的令?”
金寻卫道:“就是他。”
“找的什么人?”赵仪瑄有些心神不宁。
在这一刻,太子突然想起昨日朱厌欲言又止的样子。
金寻卫道:“据说是形迹可疑、说话有西南口音的女子。”
太子拧眉。
他几乎立刻想到了朱厌找的是谁。
——恨无伤。
之前他本来想问朱厌这件事的,因为京内大事频发,竟又忘了。
为什么朱厌会在这时候如此大张旗鼓地寻找恨无伤,这本不该是他的行事风格。
除非……
除非朱厌料到,恨无伤会有什么危险。
当然不是恨无伤遇险,而是恨无伤会对别人造成什么……损伤。
昨日朱厌那藏掖的模样在心底闪过。
太子喃喃:“恨无伤,恨……”
他的心里掠过一点异样,而很快找到了这异样之感的来源。
昨晚上宋皎做的那个梦。
那个有着程子励,诸葛嵩,以及恨无伤的梦!
宋皎说“不知道为什么会梦见”。
这是巧合吗?
但赵仪瑄已经在疑问的同时得到了答案。
他的手一抖,朱笔在折子上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朱砂痕:
“快……”太子竟有些微微地晕眩:“立刻派人去……找到夜光,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快去!”他把朱笔一扔,霍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