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燕甲状软骨上角骨折,而非勒死常见的甲状软骨、环状软骨横向骨折,这也符合缢死的改变。
只是王燕的遗体也不是毫无疑点的。
死者的颜面青紫、肿胀,眼睑可见点状或片状出血点,脑组织、脑膜也可见瘀血和出血灶,这都是死亡过程迁延的表现——换而言之,王燕的窒息过程相对比较长。
更可疑的是,王燕脖子上的勒沟深且明显,内部有摩擦出血的痕迹,加之她健全的右手上有抓挠的痕迹——这都是她死前曾经有过明显挣扎的证据。
一般而言,吊脖子是个死得比较干脆的方法。
若是绳套位置正合适,甚至不需要一分钟的时间,上吊者就会因为颈部血管受压造成的脑供血障碍而迅速丧失意识了。
虽然自缢的死亡多发生在缢吊后的五到二十分钟之内,甚至还有上吊半小时以上还能把人救活的案例,但因为自缢者通常很快陷入昏迷之中,所以一般不会留下多少挣扎的痕迹,颜面的窒息征以及颅脑的瘀血也会相对较不明显。
但叶怀睿他们没能在王燕的指甲里检出可疑人员的dna,现场也因为被破坏得太厉害,没法采集到毛发、唾液斑或是别的生物痕迹。
归根结底,若是法医们没法解释如何伪造死者脖子上那圈典型得不能再典型的缢沟,警察就很难将王燕的死当成是凶杀处理。
“哎叶法医啊,我有个想法!你说,凶手有没有可能是先将王燕弄死了或是弄晕了过去,再把人吊起来的?”
黄警官猜测道:
“比如先用手帕或是什么东西将人捂晕过去!”
“这很难。”
叶怀睿还没开口,旁听的欧阳婷婷就否定道:
“毕竟,太容易留下破绽了。”
叶怀睿也点了点头。
他们当然也考虑过这样的可能性,所以在尸检时格外注意。
比如黄警官提出的把人捂晕过去,这种以柔软物体同时压迫、堵塞口腔和鼻孔,妨碍呼吸运动导致昏迷的方法,在受害者是个五十多岁的瘦小阿姨时,当然不难做到。
可是捂嘴捂鼻也不是毫无痕迹的。
法医们可以在受害者的受压部位发现皮肤擦伤、出血、淤痕、指甲抓痕等。受害人的口唇、口腔黏膜、牙龈等地方也常常会留下擦伤和淤痕,有些甚至能在口腔内侧粘膜检出死者自己的齿印。
即便是垫了毛巾、手帕或是衣服之类,布料上的纤维也很可能会留在死者的鼻腔或是齿缝间……
“喏,这个。”
叶怀睿抽出一张照片,搁到黄警官面前。
那是章明明拍的尸表局部特写。
“死者的脖子右侧有浅浅的指甲抓痕,从角度看,是王燕自己抠抓的。”
叶怀睿说道:
“她的指甲缝里也检出了属于她本人的皮屑和血迹,还有勒脖的棉绳上的棉纤维。”
他顿了顿:“也就是说,在勒颈窒息时,她曾经抓挠过自己的脖子。”
“好吧我懂了。”
黄警官叹了一口气:
“也就是说,当她被吊起来的时候,人还是清醒的,对吧?”
叶怀睿点了点头。
“不止这样。”
欧阳婷婷在旁边插嘴:
“我们没有在王燕体内检出任何麻醉剂、安眠药、肌松剂、=品或是其他常见=物。”
“唉!!”
黄警官又是一声叹息,整个人歪倒在了椅子里,一副快要虚脱的样子:
“好吧,死局了!!”
人确实是吊起来以后才断气的,脖子吊缢时,王燕意识清醒,既没有晕更没有死,也没能检出用过药的痕迹……如此一来,案情似乎确实陷入了无路可走的境地,法医们好像再也帮不上他什么了。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看黄警官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叶怀睿也颇觉无奈:
“有没有找到什么可疑人士?”
黄警官沮丧地摇了摇头。
“唉,这该死的台风雨。”
案发时正好是台风吹袭金城的时间,大雨倾盆,雨势大得五米外雌雄同体,十米外人畜不分,入夜后根本连行人都少有,就更别提“目击者”了。
王燕所住的美华街26号门口安了个摄像头,但完全就是个样子货,根本就连电都没插。
黄警官他们找到管理员问过,说是早就坏了,物业也懒得管,觉得装个样子吓人就行了,反正平日里也用不上。
后来他们也找过沿街的一些商铺和住户调监控,但无一例外都被滂沱雨势干扰,即便有红外线夜视模式,调出来的户外录像也都仿佛自带马赛克,根本看不清往来之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