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南怀仁脸色铁青,这位主教才来大清不久,南怀仁并不是很了解他,只是听上任主教说过,最好不要忤逆他。
南怀仁也了解康熙,康熙是那种宁杀错不放过的人,只要有一丝可能,他就不会放任。或许康熙不会杀了他,可同样也不会再重用他。对南怀仁来说,不受重用,与杀了他并无区别。
盯着主教冷笑的脸,南怀仁努力压下心中的怒气,“我不管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我只是个传教士,我是来宣传真主教义的。这次的事情我就当做没发生过,日后你们的任何事情我都不会参与,你们也别再想得到我的任何帮助。”
“你也别想着再说那些话威胁我,用大清的话说,逼急了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你以为皇上怀疑了我,就会信任你?”
如果主教真的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若他真去皇上跟前乱说一通,康熙只会把他们所有人全部赶出大清的地界。
主教低低的笑出声,“南大人,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瞧南大人急的。你放心,没有重要的事情我是不会找你的。你依旧可以做你那个让大清皇帝信任的钦天鉴监判。”
他不过是不喜欢南怀仁高高在上的态度,出口威胁一下而已。南怀仁是唯一一个得到大清皇帝信任的比利时人,意义重大,他当然不舍得随意丢弃这张底牌。
话不投机,南怀仁甩袖而去,主教盯着他的背影说道:“给我盯死了他,若有异动随时跟我汇报。”
南怀仁怒气冲冲出了教堂,赶在他上车之前伺候他的人小跑着跟了上来。顿住脚步,南怀仁讽刺道:“不是有了新主子,还跟着我做什么?”
他从未想过与自己一同前来朝夕相处数十年的同伴会‘背叛’他。
原本他是真的只是担心戴梓本事大,挤掉他在康熙心里的位子,皇宫里都是大清人,他有心事多半也是说给为数不多的几个同伴听。哪知这人听他抱怨此事后,居然越过他上报给了大主教。
大主教训斥他藏私,命令他必须查清楚此事。这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他曾经故意透露自己对戴梓不满是担心‘失宠’,当着皇阿哥的面他也是如此表现的。如今他只希望皇阿哥们小,已经被他糊弄过去了,没有怀疑他别有目的。
南怀仁去教堂的时候,太子等人也返回去找了戴梓,当着南怀仁的面,很多话都不方便说,现在他们要去听听戴梓的意见。
戴梓早就在酒楼等着他们,知道皇阿哥们时间宝贵他也没有耽搁,当下就把疑点说了出来。
大阿哥气的拍桌子,“我就知道这老王八蛋没安好心,还让人传谣言,真把咱们当三岁的小孩了?他这拙劣的演技,连小八都骗不过。”过了年八阿哥刚好三岁,八阿哥都不相信他,更何况是他们。
“你那边确定把他骗过去了,别又是演戏。”他们能演戏,南怀仁肯定也能,如今就看谁演技高一筹。
戴梓有些不确定,“臣不敢确定,不过跟着臣做事的人都叮嘱过了,他们这段时间也没离开过,只要控制好营地,臣相信他不会知道咱们具体进程的。”
太子摩挲着下巴,“行,回头孤再让皇阿玛多派些禁军,咱们外松内紧,看看能不能捉几条王八。”
太子的安排南怀仁并不知道,放过狠话之后,他就像是之前的事情从未发生一样,安心当他的监判和老师。
只是他放心的有些过早,大主教说得好听不会逼迫他,可每个月他去教堂祷告,还是会被问及火器的事情。特别是九月康熙忽然成立了一个叫做‘火器营’的新部门,大主教差点与南怀仁翻脸。
“你不是说那个什么子的研究没成功,既然没成功,为什么大清皇帝还会建立‘火器营’?别告诉你不知道这三个字的意思。”火器营、火器营,人家就差把大字写在他们脑门上了。事实上也跟些在脑门上差不多,要不然,大主教也不会急得跳脚。
南怀仁皱眉,他没好气的说道:“我怎么知道,要么是之前他们就留了一手,要么就是皇上在故意虚张声势、给未来做准备。以我对康熙的了解,应该是后者,他们大清人就喜欢谋而后动。”
还没研究出火器,就弄个营出来不奇怪,就跟他们要去打仗,先征粮一个道理。更何况,皇上也说了,这个火器营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它最主要是用来研究火器的。比如戴梓,之前没个名头,如今就归了火器营。
“你以为,你以为,什么都要你以为,那还派我们来做什么?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必须去探查清楚这件事,不然我会立刻给国内修书。”大主教威胁道。
南怀仁阴沉着脸,“大清的皇帝不是傻子,他们之前说不定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此时我再去探听火器营的事情,那不是上赶着送靶子?”明明之前已经表现的对戴梓不感兴趣,忽然又要去火器营,傻子都知道他有问题。
大主教不听南怀仁解释,他振振有词,“那又如何,为了祖国的大业,个人的牺牲算的了什么?”他绝不承认自己是在嫉妒南怀仁。明明自己才是大主教,大清皇帝最重用的居然不是自己。
他时常想若没有南怀仁就好了。
有那么一瞬间,南怀仁想要上去给大主教一巴掌。手指握的噼啪响,南怀仁的脸阴沉的能滴出血来。
他垂下头,掩饰眼中的杀意,不听话的大主教还是换掉吧。
大主教还是太年轻,他只看到南怀仁沉默着离开,还以为南怀仁已经屈服,却没想看到对方看他冰冷的仿佛再看死人的眼神。
“他出宫了?”乾清宫,康熙沉着脸对梁九功说道。
很少有人知道他选择今日宣布建立火器营真正的目的,大家只以为他是忽然对这种大杀伤力的武器感兴趣,想要研究。事实上,这也确实是其中的一个目的,最根本的还是他想试探南怀仁。
他不得不承认,太子那日的话终究是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迹的,对南怀仁的怀疑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
所以,他故意选了这个日子,一个南怀仁刚刚祷告过,不会再去做祷告的日子。
若南怀仁出去,说明他对大清并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忠心;若他依旧跟往常一样,那这个人还是可以在信任一波的。
可惜,南怀仁还是让他失望了。
根据伺候他的人来报,昨日下了朝,南怀仁身边的小厮就出了宫,之后也就是今日南怀仁紧跟着出宫。
康熙没办法说服自己,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他想要等一个解释。可惜他再次失望了,南怀仁回宫之后并没有前来找他。
他以为他与南怀仁相处多年,两人的关系早已经超越了国界。要知道南怀仁在大清生活的时间可比在比利时还多,他以为南怀仁对大清早就有了归属感。
也不知过了多久,康熙起身,他轻声叹息,终究是他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