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八年是不平静的一年,这一年江南官员但凡参加过科举舞弊案的不论官职大小全部被问责。情节轻的只是丢了头上的乌纱帽,严重者诸如曹家全家被问斩,不管怎么处置,有一样是相同的,那就是他们的资产全部被抄。
用康熙的话说这些用民脂民膏堆积起来的财富,他们没资格享用。
还有那些曾经参与过买试题的考生,所有人都被取消学子的身份,三代之内不允许参加科考。另外,康熙还罚了他们一万两银子。
有人说康熙处置的太过严重,不利于仁政。但康熙并不这么认为,那些试题动亦数千上万两,他们能毫不眨眼的拿出来买试题,为什么就不能被处罚。他就是要从严处理,给后人以警示。
至于会不会有人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他完全不在意。
你道康熙为何如此生气?
这次抄家,单曹家就抄出三百万两银子,这些银子全部都是灰色收入,并不包括李氏等女眷的嫁妆和曹家的家产。
曹家上折子还不起国库欠银的事情仿佛还在昨天,天知道看到这些银钱的时候康熙是什么反应。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南科举一事八贝勒胤禩办事不力,现革其贝勒爵。”
回到京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处置八阿哥胤禩。
对偷试题一事,曹氏供认不讳,加上又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事情是八阿哥指示,康熙只能革除他的爵位以用以警醒。
这样的处罚让八阿哥松了口气,爵位没了不要紧,他可以赚回来,若人没了才是大麻烦。他却不知道,康熙这人若是生气,当场发泄出来还好,若是让他忍着,小事能给你憋成大事件,到时候就不是革职那么简单的了。
太子妃叹息,“曹氏这女人,我真不知道该说她聪明还是傻。”八阿哥还未大婚,他一直住在阿哥所,身为侧福晋曹氏每天都会去延禧宫给惠妃请安。对比另一个侧福晋舒舒觉罗氏,她对惠妃要恭敬很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就是惠妃的儿媳妇。反倒是舒舒觉罗氏对惠妃并不是很上心,敷衍了事。
八福晋还未进门,女眷之间有什么事儿全都是她们俩在张罗,比起舒舒觉罗氏眼高于顶看碟下菜,她倒是八面玲珑,获得不少好感。
太子妃实在没想到最先翻车的不是舒舒觉罗氏和纳喇氏,反而是做事情最周到的她。
科举乃是朝中大事,她居然胆大到敢从八阿哥嘴里套话。
如今皇阿玛震怒直接让人把她生活的痕迹划除,不可谓不悲哀。
剥瓜子的手一顿,赵映寒却有不同的意见,八阿哥那样的人实在不像是会喝酒喝到醉,让人轻易套话的。比起喝醉被套话,她更倾向于八阿哥知道这事儿跟曹家脱不开关系,他是故意的。
八阿哥母族式微比起太子又名不正言不顺,他急切的需要有人来支持他。曹家掌控江南又如何,这对他反而更有利。阴暗点想,这个试题就是他的投名状。
三福晋甚至赞同,她也曾好奇的问过三阿哥,三阿哥的说辞与赵映寒一致。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说了两句她们就转移话题。五福晋忽然说道:“六弟妹,如今六弟回来了,之前那几个女人他有没有说怎么安置?要我说你就应该听我的,趁着六弟不在,让那几个女人把高份位给占了。反正她们出身摆在那里,威胁不到你,也好过之后选秀宁嫔娘娘给你弄个出身高的来。”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明眼人都知道这并不是个好话题,五福晋忽然说这些,这不是戳人伤口。如今除了大阿哥、四阿哥和六阿哥后院是真的特别干净之外,三阿哥后院有两个通房,五阿哥后院有两个格格。
三阿哥后院的通房是三福晋在怀孕的时候开脸的丫头,她们在府里跟隐形人差不多,并不得宠。五阿哥后院的格格是宜妃赐的,说出来也挺好笑,这俩人不是在五福晋入门前给的,而是五福晋入门后。两人都是上届大选留下来的秀女出身正经的官宦人家。
或许是这个馅饼掉的有点大,让五福晋移了性情;又或者五福晋本来就是不讨喜的性子,她自以为是为了别人好,却从不会去考虑别人的感受。
就比如现在。
如意都被她问愣住了。反映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五福晋说的谁。她刚想解释,就听赵映寒笑了,“五弟妹这是打哪里听来的消息,咱们六弟什么人,五弟妹不清楚,我们这些做嫂嫂的可看在眼里。他啊,嗯,用我们爷的说法就是有洁癖,爱干净的很。先不说那些女人是曹家送的,就算是普通官宦人家的女子,他也看不上。六弟啊,他就稀罕我们如意。”
说着她还对着如意眨眨眼,其他人也一脸暧昧的样子,闹的如意脸红不已。
三福晋不咸不淡的接过话茬,“是啊,这后院并不是每个都跟五弟妹后院似的。五弟妹,不是三嫂说你,你这想法可不对。不提这女人什么出身,侧福晋生的孩子跟通房、格格生的能一样?”
假如嫡福晋没能生下阿哥,那侧福晋所生的就相当于嫡子,出身一下子就拉高了。再者说,五弟妹话说的好听,也没见她提拔谁去做五阿哥侧福晋啊。五弟同样是贝勒,可是有两个侧福晋名额的。
七福晋小声的说了一句:“我觉得妾不妾先另说,最主要的还是要笼络住爷们的心,坐稳嫡福晋的位子。”
她刚嫁进皇家没多久,这话也没别的意思,却不想五福晋炸了毛。“七弟妹这话什么意思?你是在讽刺我吗?”
胤祺与嫡福晋相敬如冰这事儿不算秘密,她觉得七福晋说这话就是看不起她。
七福晋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哪里得罪了五嫂,直到被如意瞧瞧踢了一脚,桌下的手在她腿上写着什么,她才恍然大悟。
她着急的解释:“五嫂,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说我自己。”她大婚的时候额娘就是这么告诫她的,而且七阿哥腿脚不好,有时候说话她都是小心翼翼,就怕不小心说错话触碰了七阿哥的敏感处。也因为这个,她与七阿哥大婚两个多月,两个人还是跟陌生人差不多,她对七阿哥的了解依旧稀少。
他塔喇氏冷笑一声:“行了,你在这装什么呢,也不觉得自己虚伪。”七弟后院可是一个妾都没有,说这话也不觉得可笑。
谁都没想到五福晋会这么不给人情面,在对比她之前说如意的话,大家对她的感官越来越不好。这次做东的太子妃甚至有些后悔请了她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今皇子福晋就她们几个,皇阿哥们相处也都不错,若是她请客不请五福晋,五阿哥脸上也没光。
看着七福晋红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太子妃头疼的扶额,五弟妹就是太敏感了,她之前说人家四弟妹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那话好不好听,如今轮到自己就不依不饶起来。
五福晋那样子她也不敢说太重,就怕对方不管不顾闹起来,她想了想干脆各打五十大板。“行了,都少说两句。七弟妹你给五弟妹道个歉认个错。还有五弟妹你也是,咱们妯娌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七弟妹什么样你不清楚?你看她像那种说话拐弯抹角的人?”
原以为这样大家就消停了,哪知五福晋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向太子妃。她伸手指着七福晋,“太子妃这话什么意思?是再说我无理取闹。哦,我明白了,说白了你们还不是跟那些人一样看不起我?是,我阿玛官职是没有她家高,所以,我活该被人阴阳怪气。”
说着她站起来就往外走。
“你,”太子妃被气了个仰倒,她刚才那话在偏帮着谁?原本昧着良心让七弟妹道歉她就很不好意思了,如今还落得里外不是人。
大福晋也有些不喜,“五弟妹,我们现在是皇子福晋,是妯娌,身份都是一样的。你这是又听了谁胡言乱语不成。你如今这样,可有为五弟想过?”也难怪五弟不喜欢你。
最后一句话她只敢在心里想想,到没有说出来。
五弟妹的心情她能理解,想当初她与大阿哥成婚不也有人风言风语,那时候她心里也不好受,但她从不会把这些迁怒与旁人,更不会在大阿哥跟前表现出来。所以,她现在苦尽甘来,谁遇上她都要恭恭敬敬。
要她说五弟妹这事儿完全是自己的作的。她阿玛官职不高又如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看的是她祖父,再则是因为太后。
这一点五弟自己心里也应该有数。
若不是五福晋对五弟不冷不热,两人说不几句话就吵嘴,宜妃娘娘又怎么会给五弟塞女人,五弟也不会放着嫡福晋不宠,去睡格格。
她说这番话也是以己度人,希望五弟妹能迷途知返好好反省,将来也能有个好的前程。不然,她若继续闹下去,闹到皇上那里,万一皇上一生气给五阿哥弄个出身高贵的侧福晋,有她哭的时候。
可惜,大福晋这番苦心注定白费了。五福晋根本听不进去,她只会以为所有人都在帮着五阿哥和七福晋说话。
看到她负气离开,七福晋坐立不安,“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赵映寒拉住她的手,“跟你没关系,是五弟妹自己钻了牛角尖。”赵映寒很喜欢这个说话温声温气的小姑娘,又因为如意的关系,平日里对她照顾多一些,看到她难过,第一个开口。
“就是啊,你看她说我,我都没当场跟她翻脸。”他塔喇氏是嫂子不假,也没有插手她后院的道理。若两人关系好也就罢了,就当是闺房私密话,关键是她跟对方也就一般,真要论比三嫂她们还差一些。你看三嫂她们提了吗?